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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大亮的时候,花天珠就已醒来了,她身上盖着一件厚披风,乌黑亮泽的长发如瀑散下,整个人却如悬浮在空中般横在房间正中央。
仔细看时,才发现链接两根横木的是一条如鞭一般纤细的绳子,小姑娘闲适的躺在其上,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既可以锻炼平衡、又能够加深内力的睡眠姿势。
她翻了个身,眼睛正朝着紧闭的窗户,忽然脚跟抵了一下细绳上,上半身径自飘然而起,下一刻已端坐在半空的细绳上。紧接着,她长袖一甩,后单手吸回,窗户便咔的一声向两边打开,尤带着几分凉意的空气探入屋内,却也吹散了一夜的闷气。
小姑娘眼睛半闭轻吸了口气,余光瞥到薄雾后的一道人影,她扭头看去,冷不丁便对上一双漆黑的双眼,似乎已看了她许久,但那神色中没什么情绪,十分平淡。
小姑娘惊得有些不稳,身下的细绳也跟着动作晃了晃,待看清对面之人后,小姑娘才笑着挥手,“庄主也这么早?”
她昨晚睡得早,今天便起得早,一睁眼房间里都还是暗着的。若是往常,她一定还要再躺一会儿,不过想到快要回到无垢山庄,她心情极好,就开了窗透气。
未想连少主竟要更早些。她也不觉得奇怪,连管家早先说过,连少主有晨起练剑的习惯,只是冬天太冷,她那时走敢走出房门已是中午,从未见过罢了。
连少主原本如深潭般静止的眼神似乎微微一动,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儿,好长时间才淡淡的回应了一声。他垂下眼,接着伸出一直负在身后的手臂,沉稳地合上窗户,只是分明这般简单的动作,若是细察之下,必然会发现对方做来,竟微有几分僵硬。
烛台和食盘早已十分冰冷,几乎和窗外是一样的温度,连少主发冠束起的乌发冰冷的贴在身上,衣服也微微潮湿,显然不止在窗口了一两个时辰,至于今日是否晨起练剑,更是无稽之谈。
他从昨夜等到今晨,若有异动,定然不会逃脱他的视线,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对方从始至终都不曾离开过。
小姑娘十分聪慧,该是能想到从杭州城外这片密林入手,身佩玉璧再穿过小片密林,回家的可能起码有七分,她倘若真想走,必定不会放弃昨晚这个机会。
毕竟再过几日就要回无垢山庄,姑苏距离杭州城外,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她不是一直想家的吗?
路就在眼前,为何连试一试也不曾?她明知无垢山庄眼下似乎已被朝廷中人盯梢,颇多外患,不尽快离开极可能被卷入麻烦中,或许这一次回去,麻烦便已开始,卷入了,再想脱身才更难了。
她为何还不走?
连少主心中思索许久,平静的走回桌旁,冷眼瞧了瞧那托盘——除去定了型的糕点,昨晚的热汤和小菜已不复初时模样,僵硬的摆在盘中,却仍可见搭配精美,想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他依桌而坐,手指自然地执起碗筷,悠然的品用过一番,并不在意那已失了七八分的口感。
世家子弟大都自小娇养长大,不至于注重口腹之欲,却从不曾吃过隔夜饭,连少主心中不以为意。他在酒席中举止优雅平日里似乎也华服美食,但倘若在野外,只食干肉糠菜也面不改色,轻易咽得下。
或者再往前十年,庄主和庄主夫人还在时,他若哪里做的不好,饿肚子也时常有之,连少主淡漠想道。
何况他觉得,人在进食的心态不同,口味自然也不同。这凉掉的清汤小菜,比沈家宴上的山珍海味也要好得多。
仿佛作息颠倒过来,以往练剑后沐浴更衣再下楼用饭的少主,今日沐浴后却不曾下楼,只叫小二将昨晚空了的托盘碗筷端下,便在房中打坐调息,待众人吃饱喝足做好准备,就要上路。
周十三牵出马匹,他的性格跟谁处一段都亲,对这匹从四岁就跟着他的马尤其爱护,亲昵地伸手蹭了蹭它颈上的棕毛,周十三忽然抬头看了眼二楼,纳闷道:“老七,你说今日少主这是不准备吃早饭了吗?”
“应该是了,少主大概还不饿。”褚七看他一眼。
“少主一般都这个时间用饭,能不饿?我看是花姑娘将少主口味改了,吃不下客栈的早点,你看昨晚的托盘上都是空的。”周十三挤挤眼。
褚七停了一下,认真的看向他,皱了下眉,“你想说什么?”
周十三也收起表情,叹口气,“花姑娘本事极大,各处皆好,虽留在山庄中,却不爱不参合事务。反而更像是借住一段时日。我虽不如你们想得多,但总有感觉,她是有离意的。我是觉得,少主以往从未显露出什么喜好,如今却总对花姑娘表现的十分特殊,万一有一日……人走了。”
褚七望着他愁了一脸,含笑说:“你想的不错。”他迟疑了一下,“我也看出花姑娘有离去之意,只是你我都看到的,你认为少主就看不到吗?”
人是少主带回来的,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少主该比谁都清楚,或者说,那小姑娘有离开之心,少主比任何人都知道的更早,从六年前选中少主亲卫后,他就觉得少主多智如妖,不论自己人还是对手,都可料定先机,有这样的主人是幸运也是不幸,因为根本用不到手下多费口舌。
周十三:“……”
褚七摇了摇头,“不打紧,你能想到已算不错了。”
周十三似乎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褚七搬了两个小马扎在马车边,和周十三两个一左一右坐上去。还是一大早,杭州城外人马不多,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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