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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各尊物品形态各异,却是在墙壁上投出各种离奇的影子。
刘平出了一会儿神,莫名的生出了恐怖感。不是因为影子狰狞,而是因为孤独。守着满室的古老东西,他真怕时光倒流,自己要随着它们重新再活一场。一跃而起站稳了,他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发现和洞一口相对着的墙壁上,还有一扇小铁门。铁门没有锁,门轴甚至都没大生锈,推过几下便开了。他晃着手电筒迈进一步,就见里面还是一间石室。
石室很平常,和外间相比并无不同,然而空空荡荡,只在角落里摆了一口细长的棺材。对着棺材愣了愣,刘平轻轻走上前去,发现棺材也不是严丝合缝,起码棺盖是松动的。
他把手电筒咬在嘴里,双手用力去推棺盖。在低沉的摩一擦声响之中,他垂头一看,不禁吃了一惊。
棺材里的确是有人,人也的确是死人,并且死得不能再死,已经成了干一尸一。
问题是,一尸一体只有左侧一半!
刘平咬着手电筒,因为嘴巴张得太久了,所以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借着手电筒的光芒望向棺内干一尸一,他一吸口水,同时心想:“好刀功!”
的确是好刀功,从头至脚切得齐齐整整,连中间的胸椎骨都被平均劈开。他明白了棺材为何造成细长————凭着外面狭窄的入口,正常的棺材是难以进入的,恐怕当初的人也只是拖进了木板,到达石室之后才把棺材拼装成形。而半具干一尸一又能需要多大的空间?大概用窄木板拼成棺材样子,也就足以容纳他了。
思及至此,刘平又特意摸了摸棺材板子————的确不是古老的木料,甚至料子都不算好,是最平常的板子。
把棺材盖彻底推开,他握着手电筒,将干一尸一彻彻底底的照耀审视了一番。干一尸一已经一抽一缩得快没人样,身上不着寸缕,从下一身仅存的一只一睾一丸来看,绝对是个男人。刘平垂头对他出了半天的神,忽然一笑。他的记忆力虽然坏,但还没有坏到一塌糊涂的地步。棺材里的阵势,他在很久很久之前,曾经见识过。
干一尸一的半只头颅,不知是用什么东西填充了,乍一看像是盛了一瓢干泥。干泥之中活跃着一点微弱的光,是干一尸一的魂魄,被镇在了一尸一首上。当然,魂魄不全,因为还有另外半具一尸一体。另外半具一尸一体在哪里?不好说。
同时刘平也放了心。原来马天娇真的只是死于诅咒。没有毒,也没有什么传染病。五姨太受了影响,大概是因为马天娇带出的古鼎刚见天日,就被她捧到怀里的缘故。
室内的一切宝贝全受了诅咒,从它们见了天日开始,诅咒就发作了。
刘平完全没把外间石室里的东西当成宝贝看,一些老得看不出岁数的陶器,一些锈迹斑斓的铜器,箱笼里还有什么?想必也都是老东西。在刘平的眼中,它们加起来还抵不上一只崭新的铝锅。但是放在一般人的眼里,它们是国宝,牵扯着诸如“人类历史”之类的大题目。
肚子里咕噜噜的鸣叫出声,刘平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早饭。
在刘平研究干一尸一之时,地面上一片寂静。小柳治站在一棵小柳树下,两只眼睛各自为政,一边盯着士兵手中的古鼎,一边盯着洞一口。马老爷尽量的远离了洞一口,一张干巴巴的脸上没有表情。赛维和胜伊并肩而立,一动不动的望着洞一口。马俊杰神情漠然,还抱着大树。
众人虽然形态各异,但是所思考的内容,却是差不多统一。人人都在暗自计算着时间,刘平可是在里面停留太久了。
马英豪拄着手杖,无声无息的缓缓走动。刘平不出来,他心里很焦急。事态已经够复杂了,如果地洞还能要人性命,对于他和小柳治来讲,就更是雪上加霜。围着洞一口转了一圈,他向对岸远眺了片刻,随即无情无绪的轻叹一声,顺便往洞中扫了一眼。
一眼之间,他猝不及防的吓了一跳。不知何时,刘平竟然已经从斜洞中伸出了脑袋。此刻他正抱着肩膀仰卧在下,只把一张苍白的面孔对了青天。一双眼睛倏忽间转向了上方的马英豪,他开口说道:“里面的情景,我看清楚了。”
他一出声,四周立时围上了一圈脑袋。马英豪开口问道:“里面是什么情景?”
刘平平静的答道:“里面一共有两间屋子,第一间靠墙摆了一圈破***如它————”
话到这里,他藏在斜洞里的身一体有了动作,右手向上送出了一只绿莹莹的铜爵。
马英豪和小柳治的眼睛登时一亮,但是谁也不敢向下伸手去接。
刘平缩回了手,只听隐隐的一声响动,仿佛是他把铜爵扔回了暗道:“第二间是空屋,里面只摆了一具棺材。棺材里面的东西,倒是比外间的破烂更有意思,我也带出来了。”
话音落下,他扭开了头,两只手似乎是在斜洞里使劲拖拽着什么。一丛干焦的毛发忽然冲出了洞一口,随即是半张扭曲的人脸,像方才的刘平一样仰面朝天,和上方众人打了个照面。
马老爷眼神很好,看了个清清楚楚,当场一屁一股坐倒在地。赛维和胜伊一起怪叫一声,连着退了几大步。小柳治几乎把眼珠瞪出眼眶,连马英豪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什么东西?”
刘平抬手搭上干一尸一的一侧肩膀,费力的把他又摁了下去:“应该是个萨满。守护洞中宝物的萨满!”
马英豪居高临下的用手杖指了他,正色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平仰面朝天的没有动,是个事不关己的态度:“没什么,一种巫术而已。萨满法师用自己的一性一命施下了毒咒,专为守护洞里的老宝贝。”
马英豪早就看他可疑,如今看了他的反应,越发坐实了自己的猜测。飞快的瞟了赛维胜伊一眼,他对着洞中的刘平低声说道:“你给我出来!”
刘平歪着脑袋看他:“要不要顺便给你带出一两样?比如破陶盆锈酒杯?”
马英豪冷笑一声:“你想置我于死地吗?”
刘平轻声嘀咕:“你好聪明。”
随即他晃着肩膀,像条长蛇一样从斜洞中一点一点游一动向上。两只手扒上地面,他借力一纵,很灵活的跳回了人间。转身对着赛维笑了一下,他开口说道:“我没事。”
赛维面无表情的呆望着他,怀疑他会像马天娇一样,至多再有两天的寿命。她的目光又贪婪又悲怆,一言不发,心中暗想:“我会给你报仇的!”
刘平向她走近了一步,微微弯腰去看她的眼睛:“赛维,我真的没事。”
赛维点了点头,声音哽在喉咙里,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在心中作出答复:“你放心,我拼了一性一命也要给你报仇!”
因为她始终是不出声,所以刘平只好转向了胜伊,微笑说道:“我饿了。”
胜伊惨白着一张脸,恨恨的转向马英豪说道:“你已经把人一逼一到死路了,现在让他吃顿饱饭,总可以吧?”
然后他对着刘平又道:“刘平,我们朋友一场,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
刘平越对姐弟两个和蔼可亲,姐弟两个越是苦大仇深如丧考妣。他饿得心慌意乱,简直快要笑不下去。无计可施的咽了口唾沫,他连气都喘不动了。
只有马英豪若有所思的盯着刘平,认为他可能真的“没事”。
地洞被一队标槍似的日本兵围住了,其余人等暂时离了花园。
他们回了马老爷所居的洋楼。赛维本来就是单薄的小一脸,此刻一张脸越发紧绷,仿佛已经不能流露表情。
她都不敢再看刘平,看一眼,心脏就被狠剜一刀。仆人从厨房运来了饮食,一样一样摆满了长条餐桌。谁也吃不下,甚至连餐厅都不肯进,于是她让刘平坐了首席,自己和胜伊分别陪在两边。刘平见自己面前摆着一屉热气腾腾的小包一皮子,当即伸手抓了一个,抓完之后他左右看了赛维和胜伊:“你们怎么不吃?”
随即他忽然有点怯:“是嫌我脏吗?”
他把一屉包一皮子全端起来了:“要不然,我出去吃?”
赛维一直绷着脸,绷到此刻她气息一颤,抬手猛的一拍桌面,走腔变调的怒道:“屁话,谁嫌你了?吃你的吧!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胜伊隔着桌子向她一挥手:“姐,你干嘛啊?你别骂他!”
赛维把脸一扭,“哇”的就哭了。
刘平先把包一皮子塞一进嘴里,然后伸手一拍赛维的肩膀:“你以为我是在骗你吗?我没有说谎,我真没事。”
包一皮子存在他的嘴里,撑鼓了他的一边面颊。见神见鬼的压低声音,他对着赛维和胜伊低声说道:“我会法术,我不怕诅咒。”
赛维咧着嘴转向了他,泪眼朦胧的收了嚎啕:“真的?”
刘平一本正经的对他们说道:“你们记住,我是不会死的。”
赛维和胜伊怔怔的看他,感觉他不像是在撒谎,但是他的话又不合道理和逻辑。而他捏起一只包一皮子又塞一进嘴里,开始在二人的注视下大嚼。
刘平凭着一己之力,吃了半张桌子的食物。马英豪走进来时,赛维正在夺他手里的大汤勺,生怕他活活撑死。而刘平之所以能吃能喝,只是想要增长力气,保护姐弟二人。
马英豪停在门口,没有深入。颇为探究的盯着刘平,他开口问道:“诅咒,如何破解?”
刘平站在桌边,失控似的对他打了个饱嗝。
马英豪不动声色:“再问一次,诅咒,如何破解?”
刘平摇了摇头。
马英豪一笑:“就知道你不会老实。”
随即他用手杖一敲房门。立刻有几名日本士兵一拥而入,反剪了刘平的双臂。赛维和胜伊同时起身怒道:“大哥,你到底想怎么样?”
马英豪平平淡淡的答道:“借用一下你的朋友,如果他好用,我就不再找你们的晦气了。”
话音落下,他率先转身离开;而餐厅内的日本兵亮出手一铐,咔嚓一声锁了刘平的双手,一路推搡着他往外走。刘平在临出门前,抢着又对姐弟二人说了一句:“记住,我不会死!”
赛维追着日本兵出了餐厅,连跑带跳的往楼上冲。楼上马老爷的书房里有槍,她今天一定要给马英豪来一槍!
胜伊没了主意,茫茫然的跟着日本兵往外走,眼看他们把刘平押进了楼下的一辆小汽车里。马老爷则是把赛维堵在了楼梯上,死活不让她感情用事。而马俊杰独自蜷缩在角落里,只觉身上一阵一阵的冷,像有一股子寒风把自己吹成了透心凉,简直凉到了眩晕的程度。
小健正在暗处反复的扑向他。小健需要一具身一体去救刘平,非常需要。可是光天化日之下,他的力量微弱,抢不过马俊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