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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慕容怜亦是唇角渗血,他慢慢地退到墨熄和顾茫身边,先看了顾茫一眼,正对上顾茫湛蓝的眼睛,不由有些尴尬,又转开视线去看墨熄,皱眉问道:“这到底是什么?”
墨熄盯着白色旋流里的那一团越来越清晰的影子,说道:“应当是我们替他捕回来的血魔兽残魂。”
话音刚落,好像在印证他的猜测一般,大风卷地,狂流爆散,只听得“砰”地一声轰鸣巨响,金銮殿的顶瓦被捅了个大窟窿,宫人惊叫避让,泥沙般簌簌下落的狂流中,那道白光从屋顶冲出,于昏黑的夜空下化作一只须髯雄浑,目若金鼓的庞然巨兽!
但见它鹰喙犬身,羽翼鹏张,所过之处风雷电涌,空中已响起闷雷重声。它睨下眼珠,幽蓝色的巨瞳就像两面华光漫照的宝镜,透过破损的檐瓦,映照着下面那些面色各异的赴宴之人。
有人失声尖叫道:“是、是降雨的那个魔兽!!”
“它不是燎国的恶兽吗?!!”
可更多人反应过来了——他们回头,眼中布满惊疑骇然的血丝,以一种看疯子般的眼神,看向王座上那个男人。
重华君上慕容辰,依旧像从前任何时候那样,极是镇定且冷淡地坐在高位,魔兽搅起的风云落下的电光在他幽黑的瞳仁里明灭,他森森然看着众臣,嘴唇竟是带着一丝讽笑的。
有人反应了过来,颤声问:“难道是……是您?”
“君上……”
“慕容辰!重华之前的那场魔雨原来是你降的!?根本和燎国没有关系!是你想逼得我们走投无路服下你的‘驱魔药’!这、这只恶兽是你炼育的!!!”
诘问声如潮似海,君上微微一笑,苍白而英俊的脸上是一种压抑着的疯狂。
他十指交叠,淡道:“孤给过你们机会,盼着你们乖乖听话,驯顺俯首。孤等了你们许多年,是你们自己不珍惜,便休怪孤武断专绝。”
“慕容辰!!你疯了?!!燎国尚且是用黑魔法咒对抗外人,你身为一国主君,只为了让臣民服从于你,不惜炼就魔兽戕害自己的邦国百姓,骗文武吃下你的药,往你一环扣一环的陷阱里钻?!你——你何其恶毒!枉为人君!!”
陡然间这一重真相哗地浮出水面,在场所有的贵胄也好,要员也罢,哪怕从前再是窝囊,也禁不住怒火中烧,目眦俱裂。
“昏君!”
“禽兽不如!!”
慕容辰冷笑道:“怎么。诸位爱卿想要逼宫不成?”
“你做了这样荒唐的事情,为一己之私,妄修诡道,害死百姓,你还想要安坐在这王位之上?”
“慕容辰,你不配为君!”
“孤配不配,难道是由你们说的么。”慕容辰嗤笑一声,舔了舔嘴唇,鹰视狼顾之相,“想要改天换地,也不看看你们这群废物脓包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着指尖一抬,沉声道:“净尘,诸臣难训,诛杀反贼!”
被他用血魔残魂重新炼化的这只异兽于夜空中发出一声嘶鸣,霎时间云气聚合,飞沙走石,电光狂涌中,它猛地化作万道剑光,朝着大殿劈刺落下!!
一时间只听得破碎震响,砖瓦飞溅,无数剑光如同冰雹砸落,底下的修士们仓皇愤怒间,纷纷打开结界自保相抗。可那血魔兽实在太过凶悍,哪怕只是一片残魂所重新炼就的异兽,依然锐不可当。
“爹!!”
“主上!”
变数生的太快了,有的老贵族平日里四体不勤,疏于修炼,这一瞬间根本应对不能,竟直接被血魔剑气贯穿,暴死于金殿之上。大殿内顿时一片哀声,惨叫不绝。
“开结界!快开结界!”
“谁来救救我爹……呜呜呜……”
“这妖魔太厉害,我撑不住了……”
瓦砾往下落着,剑光往下坠,逃无可逃。有个随着父亲来的小孩儿坐在尸首旁边,眼见着就要被第二波剑雨刺杀,顾茫忽然自结界里冲出去——
慕容怜一惊:“喂!你不要命啊!”
谁知顾茫灵力虽损,身法却没有落下,他一把抱起孩子,迅速回掠,也就是在他避闪进墨熄的结界阵中时,魔兽净尘展开了第二次剑雨击杀。那孩子运气好,是得救了,但是更多人却没有这么好运。
净尘的第二次攻势比第一次更狠更凶,又有不少人抵挡不住,防御结界破裂,而后鲜血四溅,死不阖目。
血雨腥风之中,墨熄转头看向君上。
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屠杀,重华之君慕容辰脸上没有半点波澜,仿佛这样的情形已经在他脑海里演练了千百次,又好像众人于他而言就真的如竹武士般,只是些随意可丢可弃的棋子。重淬魔兽净尘还在掀起更多的伤亡之势,墨熄掌中蓝光凝聚,盯着君上,厉声下令道:
“吞天——召来!”
权杖伴随着鲸啸破空而出,一展成通体流光的强悍神武。
吞天之鲸显形,巨尾甩动腾跃,天然便成一道笼罩了整座金銮大殿的屏障,而净尘竟像是很忌惮这吞天之灵似的,无数剑光倏地收回,重新于高空聚成鹰翅犬身的原型。它嘶叫着,朝吞天巨鲸的幻体不住发出威胁低吼,却在云霄之上腾跳,不敢轻易应战。
在墨熄的吞天护佑之下,殿内诸人暂得喘息,他们有人颓然倒地喘息,有人则泪痕交织地扑向自己的亲眷,更有人恨意迭生,径直就想不管不顾冲上去去杀了慕容辰。
“慕容辰!!!”
“爹……呜呜啊啊啊!爹啊!”
可让人不安的是,明明在这样的局势逆转之下,慕容辰却没有什么畏惧,也没有什么惊讶,他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转动眼珠,将目光落在了墨熄身上。片刻,唇角研开一个幽幽的笑。
慕容怜眯起眼睛:“你笑什么。”
“我笑羲和君确实是好能耐,自幼便是天赋异禀,吞天之力,当真教人羡慕。”慕容辰慢悠悠地。
“倒是你啊,慕容怜,你怎么不动你的脑子想一想?你以为你会是孤第一个拿来做傀儡试炼的人吗?不,只有那种没有把握、尝试用的黑魔之毒,我才会用在你身上。”
“在拿你试炼之前,孤拥有着唯一一颗沉棠当年留下来的丹药,乃是以魔族八苦长恨花的花种所炼,孤用它制成了能够蛰伏于人心长久不被发现的傀儡丹——绝无仅有的一颗。孤十年前就选定了一个足够强大的人,把药蛰藏在他体内。如若遭遇到今日不测,孤就会唤醒那颗药,让他立即失去自我,为孤效力。”
“……”
猛地一股砭骨寒意从脚底窜将上来淹及全身。
“你觉得孤会把它用给谁?”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又惊又恐地落到了墨熄那一边,就连墨熄自己的脸色也变了。
慕容辰依旧从容不迫地高坐于王位之上,淡道:“这本是孤最坏的打算,没成想最后还是得这么做。”
他说着,一抬指尖,倏地燃起一丛火焰。
幽光跳跃在他的黑瞳深处,君上盯向护着大殿诸人的墨熄,唇齿轻扣,道出四个字来:“傀儡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