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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就在两人途径邺城主道时,看到了享颐斋的老板拿着扫帚气冲冲地从东街的方向回来了,他顶了满头的碎糕饼屑。
“也不知哪里来的野人,看着斯斯文文,发起疯来真是不要命,居然碾碎了那么多芝麻酥……”
仔细听罢了老板的抱怨,刘时惊愕地发现,这老板口中的“野人”正是谢瑾!
“阿赫,我想阿瑾眼下或许在东街,不如我们先去东街看看!”
刘时皱了皱眉头,他捂着胸口重重咳了几声。
方才的奔走,已经触动了他的心肺痼疾。可比起这个来,他和许赫现在先找到谢瑾才是最紧要的。
等走到邺城最为繁华的东街时,时辰早已过了午时,这功夫正是东街白日里最热闹的时候。
然而,今日这时候街道两旁却混乱得出奇。
在东街的入口处,刘时和许赫还没踏出第一步时,他们便犹豫地收回了脚步,因为他们不知该落足何处。
千金楼的楼主陈仙君正穿着一身“三圣母”的粉红云披的仙人衣裙倒在了地上,一旁同他一齐倒下的还有红玉楚馆里最为人称道高冷傲人的花魁张三娘。
这两人倒不是受了伤又或是魂归了西天才倒在那里,而是实在他们二人是一时半刻从雪地里爬不起来。
不知道是谁抢了陈楼主的最宝贝的头饰,又一边夺了花魁张三娘的宝贝匣子,一路引得这两人丝毫不顾面子地从屋中追了出来,一时眼错不见,两人就在大庭广众下同对方撞了个满怀,一同跌倒在了红玉楚馆和千金楼的门前。
巧的是,又不知是谁在那里一早在积雪下撒上了厚厚一层的猪油。二人狼狈不堪地滚了一身污糟不说,一时间脚底打滑,不是陈仙君陈楼主倒在了花魁张三娘身上,便是花魁张三娘摇摇晃晃地又跌扑在了她眼前的陈仙君身上。
众目睽睽,难堪至极,谁也没想要扶起这两个人,只顾着围成一团看这不多见的热闹。就连仙客来的掌勺师父李五味都来不及放下手里的菜刀,便颠着他一身软绵的肥膘从后厨跑来了仙客来二楼的凭栏,和其他人一样,看起了这场热闹。
“你先起来!你压皱了我的戏服!”
“你先起来,我张三娘的名声可都被你这个登徒子给毁了!”
“呦!谁是登徒子,你要不想挨在我身上那就起来!”
眼见着这陈仙君和张三娘当街吵了起来,不单单仙客来的食客们都停了筷子探出头来看这热闹,就连千金楼和红玉楚馆的里的客人、乐师、歌姬们也都一个个挤在楼阁上嗤笑成了一团。
本就混乱的东街,更是被这些个看热闹的人给挤了个水泄不通。
可饶是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刘时和许赫也还是拼命逆着这些看热闹的人群走动的方向,从东街的入口折腾许久,穿行到了东街的街尾。
然而,两人毫无所获,甚至刘时也被折腾得突然犯起了哮症。
“呼呼……”
“你这身子还撑得住吗?不如你先自己小心回府,我去找阿瑾,我一定能把他带回来。”
“不必……你看,我现在已经无碍。我们不如再去北街看看,说不定……咳咳……阿瑾他人在北街。”
坐在角落里的石台上,刘时喘息不停,他连忙从袍袖中拿出来一个香包,这是雁夫人做给他的,里头放了许多香气浓烈的草药,能让他的哮症被暂时压制。
“好……但是如果这一趟去北街仍然没有阿瑾的人影,你一定要赶回侯府。”
许赫说着,他到底还是没劝住刘时。他知道,除非看见一个活生生的谢瑾出现在他面前,否则他不会安心。
于是,二人便又从东街的一处巷口绕了一大圈赶往了北街,来的这一路上他们也没闲着,每一处角落,每一处树丛,每一处茅草堆……甚至他们连水缸都未曾放过,凡事能容身藏人的所在,他们都翻了个遍。
直到夜幕降临,白日里的碎雪变成了鹅毛大雪,他们还在北街上找寻。
终于,在一处破败的墙角,他们两人看见了谢瑾。
他们几乎不敢认。
任是谁也不会想到,昔日风流倜傥的邺城谢公子,当朝堂堂谢太傅的独子,大理寺丞谢瑾会沦落到与野狗抢食的一天。
待刘时和许赫走得近了时,他们将谢瑾看得更清楚了些。
谢瑾披头散发,脸上更是不知从哪里蹭来了一层的炉灰。至于身上,不单单滚着污泞雪水,还染着一身从东街剐蹭来的油渍汤水。好好的衣服,更是划破了许多口子,棉花都冒了出来。同时,也不知是如何弄的,谢瑾赤着一只脚,脚上的鞋袜不翼而飞。
“阿瑾!阿瑾!”
“阿瑾!”
刘时和许赫好说歹说地将谢瑾从地上的残羹剩饭和野狗群中拉扯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许赫背着谢瑾,刘时一声声地问着眼前痴痴笑笑的谢瑾。
“阿时哥哥!嘿嘿嘿!阿时哥哥!”
除了此句和傻笑,谢瑾再无他言。
直到这时,刘时终于确定了他早上接回谢瑾时哪里不对劲,哪里古怪。
毫无疑问,谢瑾他彻底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