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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亮着些烛火,随口问引路的小和尚道:“怎的还有外人来白鹿寺清修?”。这白鹿寺外围的禅院都是为了外人准备的,一些隆重的节日,祭拜的人多,才会住满。如今这没什么要紧的日子,沈屿月倒是有些吃惊还有别人会来白鹿寺小住,好奇下探头望去,只见院内书房窗边坐着位白衣公子,正在看些书记,面容颇为俊朗。——倒是个生面孔,她收回视线。
沈屿月一开始决定来白鹿寺,就是看重白鹿寺较帝丘城其他几个大寺庙更偏远些,算得上是帝丘城附近最避世的庙宇了。她以为这段没什么大日子的时间里不会有外人,才选了白鹿寺。
小和尚答道:“那位施主前几天来的,对佛经很是有一些见解。每日都与住持在法堂论经,我们都受了许多大启发。虽不知公子名号,但是我们私下都称他白公子,因他日日只着白裳。他平日里寡言,女施主如有相遇,也请莫要多打扰白公子。如果女施主也想听听他与住持论经,每日上午到法堂便是。小僧打包票,那论经可是相当精彩。小僧从小在白鹿寺长大,这也是第一次听得如此精彩的论辩。”
小和尚答道这里,沈屿月一行人便已到了分配的禅房。小和尚作了揖,沈屿月回了礼,小和尚便回斋堂诵晚经了。
沈屿月在房间内稍作休息,沐浴后重新换了衣衫,便坐在书桌前,开了一盘棋。
这是上一世她忘记何时养成的习惯,每当她想谋划些什么,或者思考些对策,便会开一盘棋。这棋盘如同错杂的人生,一步步皆是命数。
辞儿在沈屿月近旁伺候,看沈屿月神情肃穆,专注认真,自知不便打扰,就再不做声,只留沈屿月一人摆着棋。
沈屿月起了盘,自己与自己对弈。偶尔自言自语几句话,辞儿不敢接话,只是专心听着陪着。
“这一步要表面温吞,看似为舍,其实有舍有得,未到一击必杀时,万不可棋行险招。”沈屿月一边下棋,一边思考,小声说着。
辞儿总觉得她若有所指,但又听不明白,只觉得自己多想了,小姐应当只说棋局。
“这一步万不能贪。所谓下士趋利,中士避害,上士悟道,这点蝇头小利绝对贪不得。而这一步,看似困局,万不可解。这便是留来舍弃的几颗棋子。唯有先舍,才能大得。”
......
已是月上三杆,入了中夜。辞儿在一旁偷偷打着哈欠。沈屿月却依然冷静地下着棋。
只见原本温温吞吞的棋局突然明朗起来,几步之内,她大开杀戒。原先那些不起眼的困在角落里废棋,突然联动起全局,个个变为杀招,大开大合之间,对面顷刻溃败,散不成军。
沈屿月手中的棋局大获全胜,但她神色未变,令辞儿收拾了棋盘,她自己回了内室准备入睡,脑子里还在想刚刚没有处理好细节的地方。
只是很晚了,这一天又发生了太多事,沈屿月颇有些疲惫。躺在榻上不出片刻,就已入睡。睡着前,沈屿月翻了个身,心想:还有很多值得多做考量的步骤,明日定要更深虑,届时再开一盘棋。
月静春山空,沈屿月和辞儿各自入了眠。屋檐上却掠过一位白衣公子,他回到自己的禅院,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想不到这小丫头竟能下这么大一盘棋,我这一窥倒是赚了,发现了这么个妙人儿。”
浮云柔和似絮,轻均如绢。月夜高空,星河璀璨。四下寂静中,看似古井不惊的稀松日子里,沈屿月的棋局,起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