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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呀,黑啊。他兀自感叹。
过一阵子,皇上召见侦办此案的大理寺官员,其中也包括他。皇上那委婉的语气,以及让阿念将军拿出的调查证据也证实了晋华所言。
“你们何人亲自入弘农彻查?”皇上环顾四周,尔后又说,“袁天罡大师算出即将来的旱魃,以及随后的蝗魔,朕亦不能浪费官员。如今,工部这边人手不够,早就抽调了不少官员去查看河堤。你们大理寺这方面的人才,朕亦拟定了名册。”
皇上这话就是不想让太多人参与调查,不想触及杨氏,但又要给杨氏下马威吧。他分析,又想起晋华临走前,嘱咐他:如果皇上要调查,他一定要自告奋勇。
所以,他自告奋勇。
皇上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说:“即使如此,张司直就侦办此事,阿念协助。”
他就这样接下这案子,大半年都不需要做别的。成日里就扑在这案子里,自己都有点晕了。皇上没有派他去弘农,亦没有召见他。他也不必去大理寺办别的。皇上说了,这案子的进展只需向阿念将军汇报就是。
自己不是这案子的主要侦办人么?怎么要向协助者汇报了?他腹诽,却也不敢问什么,只回答是。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望着桌上的口供、证据发呆,实在无聊,就拿了令牌去天牢审讯那几个犯人,审讯的口供没什么改变的。
这案子明确得不得了,其实都不需要继续查了,只要抓人结案即可。
“阿念将军,你看是不是申请去弘农杨氏抓人?”他实在憋不住,于初秋一个早上,约了阿念将军去平康坊最好的烟雨楼喝早茶。
阿念将军端坐,只一句:“时机不成熟。”
阿念是蜀王家奴,却也是蜀王府红人。如今,这件案子牵扯与蜀王千丝万缕的杨氏六房,尤其牵扯蜀王婚事。阿念的意思,应该就是蜀王的意思。
所以,他一个小小司直也不敢多问。人家皇上可都发话:让他向阿念汇报即可。
但他在家呆得都快发霉了,有点后悔当初自告奋勇,于是写了信去埋怨晋华。晋华却是快马加鞭,潇潇洒洒地招摇到长安,携了蜀中美酒与出自杨氏六房九姑娘亲自炒制的明前茶,笑呵呵地说:“让叔父憋闷,晋华赔罪。”
晋华是张氏一族下一任的族长,只等大婚,便可正式成为族长。按照张氏一族的规矩,能成为族长候选者已是惊才卓卓,如今他能击败众多候选者成为下一任族长,便更是了不得。
但晋华向来与族人甚为有礼貌,但向来都是规矩客套,甚为生分。如今,为了这案子,竟与他相熟起来,也算是荣幸。
这回还携酒带茶前来赔罪,他受宠若惊,连连说:“晋华莫要如此,折煞了我。我只是见上边久久没有动静,着急了。”
晋华只是笑,酒过三巡,才缓缓吐出一个字:“等。”
“等?”他不明所以。
晋华点头,道:“这案子,谁都想从中得益,如今还不是出手的时候。”
他还是不明所以,只是乖乖呆着。晋华大约看他一脸懵的表情,才坐正了身子,说:“这件案子其实可大可小。若非有人从中获利,四月就可结了,何至于拖到冬天还没个着落。”
“这案子获利.....”他蹙了眉,缓缓地说,“目前看来,这获利一说,怕只有蜀王可拨乱反正,名正言顺娶九姑娘。”
“嗯,这是蜀王之利,也是蜀王想要的。”晋华赞许地点头。
“那,如果是蜀王想要,如今的证据足可以不动杨氏,又能达到。”他还是不明所以。
晋华施施然起身,拨弄了火盆里的炭火,尔后不慌不忙地从精致的食盒里拿出新出炉的点心摆上桌子,才解惑:“不要忘记给你下命令的是皇上。”
张司直觉得自己脑子还是不够用,这皇上到底能从中获什么利益?
晋华却不愿再多说,只丢了一句:“这件事说到底,跟张氏无关,你做好你棋子的本分便可,事事不要自作主张,请教那阿念就是。他说如何,就如何。”
张司直想要说什么,但说不出,晋华已施施然起身,道:“老夫人年事已高,想必明年生辰之前,叔父能了结此案,向皇上告假几日,回蜀中与老夫人聚一聚。”
看这说法,明年六月前,这案子该结了。张司直松了一口气,却又愁啊,这才冬至,还这么半年。
“叔父,该工作便看案件细节,做到万无一失。该休息,就好吃好睡。族长有事与我商议,我得去往河东一趟。明日起行,今晚便早些歇息。”晋华朗声道,将大氅一披,提灯入了院落,夜空里竟然下了雪。
提灯的少年从廊檐下从容而过,风姿卓越,张司直忽然想:能让这样惊才卓卓的少年心心念念,不惜跑来与他这平庸的庶出之人亲近的女子会是如何的璀璨?
如今,这女娃就在眼前,初一见,就觉得是暗夜里璀璨的星河。再一番言论,他耳边响起晋华似笑非笑地说“若是见着了九姑娘,你莫要看她年纪小,她所言全是你所想的意思”。
张司直一想起晋华所言,再听眼前女娃的一字一句,顿觉得震惊、佩服。
“张司直,不知可是旅途劳顿?”
耳边响起女娃悦耳的声音,他才意识到是自己走了神,立马尴尬地点点头,回答:“在下失礼,九姑娘方才所言极是。”
“若是旅途劳顿,张司直今日可在别院歇息,明日再审。”江承紫建议。
张司直摇头,道:“方才,我只是想案情走了神,不是劳顿。再者,此事要尽快结案。不瞒九姑娘,旱灾正在蔓延,阿念将军处理完这事,还得查探弘农附近几个郡县的旱情。”
“原是如此,那我祖母这里会尽快问完,断不会耽误了张司直。”江承紫朗声说。
“案情总是要弄清,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老夫人与九姑娘亦莫要着急。”张司直也客套。
老夫人也是演戏高手,立马就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再度瞧着那芳沁,问:“你为何如此,我便也接受你的说法。只是,你,你为何要对六房下手,又是如何策划。”
江承紫心中一乐:哟,这老夫人是怕夜长梦多,这就开门见山了。那我就来洗耳恭听,检阅一下这两人编故事的能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