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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瀛夙搓着檀木珠的手心也渐生碎汗,他不知自家娇娘为何要同这史奕较真。
倘若真是输了...
一道娇柔的眼风轻轻朝他袭来。
眸底是孤舟掠海,从容不迫。
瀛夙无奈一笑,算了,随她欢喜。
就算是输了,不是还有自己替她撑腰。
陆子虞利落甩袖,身上气势渐渐有所不同。
那是花苞怒放的峥嵘;是星火燎原的浩瀚;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无所畏惧。
她看向史奕,如云俯泥般得怜悯,“你且听好了。”
整个桃花坞内,竟然静得出奇。
他们在等,等那海棠娇色将人悉数缠媚蛊惑。
史奕怔怔盯着眼前人,他除了衣衫被风吹地飘浮,动作神态皆丝毫未动。
原来,女子身上涌动的气势亦可豪迈如溪风。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声清如月,听得出其中铮铮傲骨。
第一句诗起,已然惊煞旁人。
儿郎们持笔疾书,匆匆将这第一句给落在了纸上。
他们欣喜,盼望着陆家四娘赶紧道出下一句。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萍雨打萍。”陆子虞不紧不慢地悠悠道来,媚眼里缭绕起一捧伤怀。
当时她二哥哥身处北塞,无依无靠。不正如那浮萍一般身不由己,孤苦凋零。
前两句诗听来,使得不少儿郎润了眼梢。
家国飘零,仕途不顺。这是他们一辈子的羁绊,光是想想,胸口就如同压上了一块儿青石板。
厚重,湿漉漉。让人喘不上气的同时,还无力将它拨开。
瀛夙听得前两诗句,心绪竟然被牵引。他面前,像是展开了一幅蹉跎画卷,既生动又脆弱。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此句已经更悲。
家国不仅飘零,挽救的路上也是危机四伏,困难重重。
就如掉在了泥泞沼泽之中,一陷再陷,深深倾覆。
坐在席位上抄录此诗的不少儿郎,听到这一句诗后,晶莹垂落在白绸纸上。
夺眶的炙热,洒洒落在笔墨之上。黑墨被淡去,晕成了半生荒凉。
女儿家们早已经掩面痛涕。那种境遇,她们身在深闺,从未去想过,也不愿去想!
瀛夙瞧着那褪去了娇装的女子,似云抓不到,似雾看不透。
他那固若顽石的一颗心,嚣叫着怕失去她。
原来,她不仅是艳。
更是匪!
洒脱,淋漓。
陆子虞最后一转身,裙摆荡出了涟漪窈窈。
她无悲无喜看着史奕。如古刹中的阐师,看透四时美景,看清湖泊江河,看过山花海树,看透生离死别。
忽而,那朱唇上挑。
她笑,笑地悲切动情。
笑他双袖痴缠名与利,笑他平庸自诩才与气。
史奕望着那嘲弄的一双美眸,他怕了,怕史家百年大儒之名毁在了自己手里!
这个女人,是在一点点的啃食着自己。
她是妖...是妖。
“噗通。”史奕就那么直愣愣的跪在地上,似如着了魔。
陆子虞俯眼,轻轻道出了最后一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最后三字,她说的极慢,可桃花坞内的众人听得清。
最后一句,意境倏然扭转。虽未破局,可心性坚如藤蔓,生生不息,丹心赤诚。
桃花坞,不似往年寻酒作乐,抒情馥郁。
眼下,除了一众人悲切,连同燕山穹顶,清河明溪,都透着一丝苍凉。
抬眼再去瞧那陆家娘子。只见她屹立坞间,恍若桃花仙,乍阴又乍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