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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还来不及扭头,身下便是一轻,坐着的这根腿粗的梧桐枝居然断了,我吓了一跳,正想化为原身,忽然腰间一紧,却是被贺景辰扬袖卷住了腰身,往下一带,便站在了他身边,只是我并没有踏水无痕的法术,只能靠他袖角箍住腰身,才不至于掉进水里。
那根梧桐断枝也被他施法定在半空。
这梧桐不是飞禽一族的圣树么,怎的随便就断了枝条?莫不成是我太沉了压断的?我颇为有些不好意思,扭头细看那树,不由大吃一惊,只见开裂断痕处不是树木的黄褐之色,而是蒙了一层淡淡的青黑,有一股似有若无的腥臭气息弥散开来。
“这是怎么了?”
贺景辰皱紧了眉头,挥袖拂过,那些青黑色泽便散了,树木恢复原色,又一挥,一团白焰闪过,整根梧桐枝立刻燃烧起来,不过瞬间便成了烟尘随风而散。
他愁眉紧锁,低声道:“这便是杨青妩的扶桑枝所要解决的问题。这株梧桐神树,几百年前便已开始枯烂,原本有所遏制,但前不久又复发了。”
我一惊,忙抓了他袖子问:“怎么这般严重?如今有了扶桑枝,能完全治好么?”
贺景辰摇头道:“若真这么容易,也不会成为几百年的顽疾了。不过是治标,聊胜于无而已。”
我追问道:“那总该有根治的法子?可是还缺什么东西?”
贺景辰道:“几百年过去,这树是否还是原来的症候目前还不甚清楚,姬玄已经命人去请北海圣手了,等过几日人到了,细诊之后才会有答案。”
这北海圣手我也听说过,据说是位北海虫族的长老,于人于物都能断症开方,很有神通。我稍稍安心,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立刻就动心想要一试,但是抬头看看贺景辰,他在这里,我想要动作就有些麻烦了。
我正在想辙好哄他走,不料他噗嗤一笑,抱着手臂道:“看你那小眼珠子骨碌碌直转,是不是又在想什么馊主意?”
这人疑心病真重,我撇撇嘴,忙否认道:“哪里有什么馊主意,我就是在想,雉族灵谷里也有一株梧桐树,若实在没法子,和族长商量商量,把那一株移过来如何?”
贺景辰听了,忍不住一笑:“说你呆你还真呆,你也不想想,雉族没有凤凰,哪里来的梧桐树?”他指着我们脚下这株梧桐,道,“那株梧桐就是这株的分神罢了,全飞禽一族共有七株那样的梧桐分神,是为朱雀七印,定住整个朱雀界。”
我听得心头一紧:“这样说来,若是这株梧桐有什么问题,那其他七株分神……”
他叹了口气,点头印证了我的猜想:“一损俱损。不但其他七株,整个朱雀界怕是都不得安宁了。”
事情比想象的严重得多,我也愁眉苦脸起来,正发愁,他看了眼天色,忽然收敛了笑意,道:“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方才同你说的话不要告诉别人。”说完,不待我回应,他长袖一挥,将我抛到另一根枝条上,自己又变为白鹤,翩然飞走了。
我刚在树上站好,崔茱几个就扑扑飞了过来:“陛下。”很是尽忠职守,摆明了是要寸步不离的。我不由头痛,看来今天想做些什么还得先甩开这几个。
好容易耐着性子装作在树上晒太阳,将那几个打发得远远的,小猫头鹰已经睡得口水横流,不会坏事。瞥了一眼远远候着的三个护卫,我眼珠一转,啄下来一片梧桐叶,转瞬间,人已经遁入梧桐木内,而那片叶子则化作我的雉鸡模样。
飞禽一族以朱雀为至尊,属火性,故而天生都能火遁,但于树木上只能假借树影做遮眼法遁身,从未见过有禽鸟能遁入木中。
我这可是天赋异禀的独门神通,幼时为了躲避云婆婆灌药,无意间无师自通了此法,幸而我自己嘴紧,保住了秘密,再没别人知道,此刻正好拿来查看梧桐树的问题所在。
好久没有用这一招了,初时颇有些不顺手,后来顺利了些。树干里果然异常,并不是熟悉的清新微涩的树汁清香,而是带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苦味,树枝里那味道还算是清淡,顺着树干越往下越是浓烈。
我闭上眼,心念电转,睁眼是已经换了个地方,周身一片安静,而树干中那微微的腥臭之味陡然浓了百倍,直冲脑门。
这臭味熏得我一阵反胃,连忙扑了出去,在树外现身,倒在一片厚软落叶中,差点吐了出来。
歇了好一会儿,才有功夫打量周围的环境,脚下已经是地面,也就是这株大梧桐的根脚处,怪不得盖满了厚厚实实的梧桐叶。
梧桐树滚圆的身躯就像一座大山,左右都看不到边际,下面是交错粗壮的根茎,牢牢扎进土中。那腥臭味就从根土交接处丝丝缕缕地传来。
这株梧桐巨树是飞禽一族的圣树,该是天生祥瑞、烟霞异香缠绕才对,根本不该和这样丑陋肮脏的场面在一处,果然有大问题。
蹲下身细看那土,土质乌黑粘腻,完全是胶质状,似乎更深处有黑色的气泡冒出,带得这些粘稠的黑色土泥汩汩地流动,臭气扑鼻,恶心无比。
我有心遁入木中去看一看根部的情形,又实在不想闻那臭气,万一熏晕在里面,难不成还要王上在树上打个洞把我从里面刨出来?
正两难中,突然听得不远处有人声传来,细听却是王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