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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一舟道:“大庸谷原有一卷《毒经》一卷《药经》,门派蒙难之时,《毒经》不甚遗失,所以晚辈近些年来一直在各地寻访毒草毒虫,想要根据解药去把《毒经》再次补全。不才能力有限,十余年方有小成。几年前在黔中道一带深入探访,听山里村民说了一件事——说有一位江南来的武林人士,在那边采集了很多西域草乌头,还自行研发了一种奇毒。因村民提供的信息很有限,我也是查探了多年,才发现线索指向扬州。所以今日冒昧登门拜访,便是想就此事请教前辈。”
海青不置可否,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反而是追问道:“沈公子既是补录门派遗书,那新研制的毒药,又与你有何干系?”凌一舟面上不做神态,其实心中已是大喜,觉得自己的推测十有八九没错了。首先,他从李秋阳身上拔出的弩箭上问到了西域草乌头的味道,这种毒草,中原武林门派使用的非常少,而且大庸谷的典籍关于毒药部分的记载中,都没有录用这味药做主或做辅,甚至做药引的毒药。他还是自己在黔州附近游历的时候偶然采得,并与当地村民深入了解,才熟悉了这味药的习性。所以他判断,用这条线去探问,只要对方不否认,基本上是猜对了。其次,大庸谷的事,知道的人很少,他胡诌一个《毒经》的故事,基本上没人能听出什么破绽。所以他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继续与海青周旋。
凌一舟故作激动地回答道:“前辈说的不错,晚辈如果只是想补录先人遗作,那新毒的确与我无关;但不才平生也没有别的追求,仅仅是对这医术毒术一道所爱甚深,既是知道了世上有了新毒,自然是十分憧憬的。若晚辈猜的没错,研发之人便是海前辈的话,还请圆我一梦,不吝赐教。”
海青见他一脸狂喜的表情,想必是个痴人,心理防线已经放下大半,但还是想继续探探他,便又问:“你只说了扬州方向,那你又怎知是我?”凌一舟毕恭毕敬道:“海沙派如今在扬州的威名谁人不知?晚辈也只是上门来碰碰运气,若是吃了闭门羹,自当也会去别家试试。不过晚辈刚刚在园中,看前辈除了种植香花香草,还有一片独立小圃在种植草药,便大胆猜测前辈对医道定也是所知甚深了。”
海青被这几句话说得熨帖,既不是溜须拍马,还不露声色地表达了对自己的仰慕。他嘴角起了不甚明显的笑意,道:“那假设西域草乌头是我所采,你又想了解什么?”凌一舟继续露出那狂热的、对制毒解毒痴迷的神情,回道:“当然是希望一睹新毒的风采!我从《药经》的解药中推演了很多种可能以西域草乌头为核心的毒药,都无法脱离前人的范式。可能我医谷传人的视野所限,又或者是晚辈才学不济,确实没有前辈这般独创新毒之能。故再次请求前辈能满足不才想要求学的拳拳之心!拜师当有束脩之礼,晚辈也当以师礼以敬前辈,所以有一点小小心意献上,看看能否入了前辈的眼。”凌一舟从怀中掏出一个黑瓶,交到海玉的手上。
海青还是比较谨慎,也没碰、也没打开闻,只是问了问这是何物?凌一舟道,是自己采药时偶得的一只七步蛇配得的“七步散”;这毒虽不说有多名贵,但因为七步蛇捕捉不易、蛇毒供应极低,所以“七步散”向来是有价无市,也算是这市面上千金难求的毒药了。海青听罢,才打开药瓶看了看,仍然不动声色。凌一舟又补了一句道:“瓶内黑色一丸是毒药,白色一丸是解药,均只此一颗。”
海青将海玉叫到一旁,让他去仓库取一只淬了毒的箭头。他转念一想,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嘴:“沈公子可知蓬莱御风者?”凌一舟故作疑惑神色道:“蓬莱?方士徐福寻访的仙山吗?恕晚辈孤陋寡闻了。晚辈这些年多在西南寻药,确实对中原武林知之甚少,抱歉。”
海青带着一只箭头入内,呈给凌一舟。凌一舟如获至宝,拿起箭头先看、再闻,又从袖内取出小刻刀,轻轻刮下一点箭头表面的粉末。“沈公子,此毒配方为门派秘辛,无法告知,望见谅。”凌一舟似乎完全没在听海青在说什么,仍在自顾自研究;就在房内众人皆以为他在认真分析之时,只见他伸出手指,自己在箭头上划了一道,众人皆是一惊。
“沈公子,你做什么?”一向不露声色的海青今日第一次露出了稍稍惊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