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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胜男摇摇头,起身去盛米饭,刚将饭碗摆在桌上,一抬头便看到一只黑不溜秋的王八壳。
“金刚妹,我买了只王八给延延补充营养,顺便来蹭饭了!”
陈家琪提着王八故意往胜男脸上蹭,胜男拍了一下陈家琪的脖子:“吃饭就好了,每次都这样破费,你以为你是开银行的吗!”
陈家琪拎着王八转了一圈:“所以才开广告公司,想让金刚妹变成变形金刚啊!”
胜男挥手:“快坐下吃吧,一会儿我就被你说成南霸天了!”
“是霸天虎。”
文文和陈家琪异口同声地说。
陈家琪斜了一眼文文:“真默契啊。”
文文摊手:“你从美国回来之后蹭了一年的饭,不默契就怪了。”
陈家琪认真地看着文文:“如果我正式成为这个家里的一员,就不是蹭饭了吧?”
文文一甩蓬松半长的头发:“求婚要求本人。”
陈家琪一听,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单膝跪在了胜男面前。
延延刚喝的一口汤喷在了桌子上。
“胜男,嫁给我!”陈家琪一脸虔诚。
文文顺手轻轻扇了自己一嘴巴。
胜男看了一眼单膝跪地、一脸期待的家琪,五年前的场景,
在她的心海、脑海里翻腾。
胜男清晰记得,那个昔日无比英俊却瘦到让人想哭的男人在注射营养液的时候,也虔诚地向她求婚。那个面色苍白的男人被一堆事折磨得筋疲力尽,生病到昏昏睡去,下午还是在约定的时间醒来,准备给她买戒指,却因身体太虚弱而不得不将所有的事改在了几天后。
胜男记得,送她和快成一堆病骨的男人去买戒指、领结婚证的人,正是家琪。胜男知道,她的男人是家琪最崇拜、最敬重的男人。
少游哥,你的徒弟要帮你照顾孩子,可是,我是你的妻子啊。胜男在心中喃喃道。家琪单膝跪地,单纯得像正午的白杨。
“陈家琪,你给我起来!你胡闹什么!”胜男拽着家琪的胳膊就往椅子上拖。可是,家琪很强壮,她实在难以驾驭。
“没有戒指算求婚吗?”文文舀一勺热气腾腾的扇贝汤,慢慢吹几口,跷起二郎腿,一幅看戏的表情。
“有!”
家琪从自己松松垮垮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用蓝丝带包装的巴掌大的方盒,缓缓打开,灯光下,盒子里的戒指熠熠生辉。
文文再扇自己一嘴巴。
“有鲜花吗?”文文不服气地继续问。
家琪将在地上乱爬的王八一把拎起:“有鲜王八!”
胜男干脆一把夺过王八:“吃饭!”
家琪却意犹未尽,双手将王八夺回来:“胜男你等等!”
说着,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块大红布,将王八蒙了个结结实实,口中还念念有词:“变变变!”
再给王八掀开红布时,黑不溜秋的王八已经变成了一束鲜
!名
水红的玫瑰花。
情文文依旧不死心,指着家琪的休闲外套:“求婚要正式!”
小家琪一听,将脖子处的衣服拉链迅速拉开,露出一身正统
列的黑酿白衬衣,以及深红娜婦。
。24文文揉揉自己蓬松的头发,嘴巴惊讶地合不拢了。
家琪干脆把休闲外裤脱下,一身西装的家琪果然像是脱胎换骨,俨然有了成功成熟男士的气派。
“家琪,你忘换鞋了。”文文提醒道。
家琪白了文文一眼,从自己的大包里掏出一双皮鞋,蹬在脚上。
正在这时候,胜男觉得脚下麻麻痒痒的,低头一看,原来,那只黑不溜秋的王八正用前爪挠她的拖鞋。
好意外的求婚。
胜男想起亡夫梁少游回光返照时的那段话:“男男,家琪和凌查理你都不能嫁,一个太任性,他爱的只是他的感情,在一起免不了任性,你会受苦的,另一个是个好男人,可他的工作太不安全。另外,以后也不要嫁我这样的男人,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一定要找个会过日子的。”
凌查理是胜男的第一任男友,帅气的小刑警,是一个工作起来不要命的小男人。
想起死去的丈夫,时隔四年,胜男依旧鼻酸肠痛。
“我不接受。”胜男狠狠地掐着手指上的死皮,一横心,残忍拒绝道。
陈家琪手中的鲜花一松,掉在地上时,正好砸在黑不溜秋的王八脑袋上,王八那光溜溜的脑袋迅速缩回去,剩下一块光秃秃的龟壳,老远看去,像一块青黑色的大石头。
“为什么!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我这样的条件,很多比
你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都往我身上贴,你知道吗!”陈家琪的脸突然就涨得通红。
“家琪,吃饭吧。”文文只得头痛地打圆场道。
“家琪,吃饭吧,要凉了。”延延也跟屁虫似的嚼着炸乌鱼花说。
“胜男,你说我疯癫,可是,老子我高兴!我相信我这样同样能给你快乐和幸福!人活着要遭遇各种生离死别和不顺心的事,已经够憋屈了。为什么还要自己给自己束缚!我就是喜欢穿休闲装,我就是喜欢这样说话!”陈家琪说着说着,将戒指盒子扔到地上,戒指从盒子里弹出来,顺着马赛克砖滑行。
胜男放下筷子,将戒指从地上捡起来,怯怯地塞到家琪手里,家琪一挥手,戒指又被摔出去,“啪”的一声坠入扇贝汤里,溅出的汤汁滴在延延脸上。
“延延!烫着了吗!”胜男紧张地摸摸延延的小脸蛋。
延延摇头:“不烫,都快凉了。家琪吃饭吧。”
家琪的脸忽然就由红变白:“不吃了,饱了!”
说完之后,家琪抹泪,撒腿就往外冲,走出饭厅的时候,却听胜男喊道:“家琪,等等!”
随着那声等等,陈家琪脚步落定。
转身,却听到了一句打死他都不想听的话。
胜男追上来,左手拿着珠宝盒,右手提着那只王八,戒指是刚从汤碗里捞上来的,带着腥香,王八正奋力挣扎着。
胜男一脸的内疚:“你的衣服和王八,还有,把戒指送给……该给的人。”
陈家琪气得浑身发抖:“我要撒尿!你管得着吗!”说完,就往胜男的房间冲过去,胜男忍不住提醒:“走错了。”
“我就是要去你房间里的那个!要你管我!”陈家琪气急
败坏地吼道,说完,“砰”的一声,屋门被狠狠地关了个严实。
胜男只得站在饭厅门口,一分钟之后,陈家琪冲出来,拎着衣服和王八,却没有接受那个戒指盒,一双委屈的小眼睛对上胜男的水眸:“谁的戒指就是买给谁的!你不要也得替我保。26管着!”
饭后,胜男早早将延延哄着睡去,刚要继续工作,发现自己刚失去了一份工作,只得上QQ继续寻差事。
第一份失败,第二份失败,第三份失败。几个回合下来,胜男已筋疲力尽。
胜男长吐一口气,翻出记账本:最后一笔稿酬还要半个月之后才能到账,可是,水电费和煤气费明天就要收取……
胜男无力地趴在书桌前,看一眼书房:典雅的希腊风,洁白,简单,这是她的亡夫给她留下来的房子。
胜男看了一眼五层的书架:《二十四史》《东周列国志》《汉书》《战国策》《金刚经》《山海经》等各种古代书籍……标注有“某某译文出版社”的一本本国内名著也映入她的眼帘,兼有各种哲学著作……
那是她的亡夫留给她的。像这个房子一样,是丈夫留给她的。
四年来,胜男每年都会从文文的生父留给他的遗产中取少量的一部分,先是一万,然后是几万。胜男喃喃地扪心自问,她不是不努力呀。折腾了一天,一种彻骨的倦意已占据了她的四肢百骸,她想去洗澡,却乏力得紧,想回房间睡觉,却又被白天的臭汗糊得皮肤无法呼吸。
追忆着亡夫生前的习惯,胜男蹑手蹑脚地回到卧室,走到床前,见延延抱着自己的枕头酣睡,安详的样子像个布娃娃。
延延小的时候总喜欢搂着胜男睡,胜男因为要工作,在小宝贝睡着之后,就喜欢塞个枕头,时间一久,竟养成了他
抱着枕头睡觉的习惯,胜男望着洋娃娃似的宝贝睡得略红的小脸蛋,欣慰一笑,再看一眼自己空着的床头,她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没有枕头的床头正中,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张粉色的银行卡。胜男终于知道家琪为什么临走前一定要来她的房间借洗手间了。
翻过那张粉色的卡,胜男透过眼泪,看到户名赫然写着:卓胜男,另一个空白处,歪歪扭扭写着那五个字,却足以让胜男泪雨滂沱。
那五个字便是给你一个家。
眼泪顺着胜男粗糙的手淌下,顺着她纤细的手腕一直流到她的手肘,手肘黏糊糊的,眼睛也黏糊糊的,蒙昽中,胜男看到了那个长着一双帅气精神的小眼睛的男孩子,男孩子的双眼通红,委屈地问她:“为什么!”
延延似乎是醒了,揉揉眼睛,一把搂住胜男的腰:“妈妈,你怎么哭了!”
胜男搂着延延的脑袋,轻吻着他柔软的小头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妈妈想爸爸了。”
这时候,四岁的延延却一语惊人:“妈妈,白天的那个叔叔长得真像爸爸呀,你嫁给他吧,我也要第二个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