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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肉模糊狰狞可怖,皮肉脱了一块,几可见骨,血流得汹涌,兵分几路地染红了他整张脸。
她从没见过他痛成这个样子,眼神涣散着,身体发着抖,脸上的痛苦已经无法掩饰,可他硬是分了点精神出来断断续续地喊她的名字,好像这样能减轻一点痛楚。
顾其远拿了张卫生纸把那只机械表裹起来装进口袋的时候,忽然听到宋缘阴沉得可怖的声音,他的动作都僵硬了一下。
“麻烦你,送少珩去医务室。”
顾其远被她的模样骇了一跳,她眼睛血红,额角隐隐爆着青筋,说话的时候,是磨着牙齿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的。
“…你呢?”
“你送他去。”
顾其远微微愣住,应了一声,知道林少珩情况严重拖沓不得,小心地把他从宋缘手里接过来,飞快地赶向医务室。
他听到身后传来宋缘撕心裂肺的怒吼:“秦飞!我艹你妈!!!”
他从来没有听过宋缘讲这样的话,更没有听过她这样歇斯底里的声音。
她从来都是温柔平和的小姑娘模样,笑起来眉眼如月,说起话来嗓音甜美,只有在林少珩面前的时候,会耍一点大小姐性子,会抱怨撒娇,噘嘴生气,就连她的发小张晴雨都不能让她如此。
只有林少珩,从来都是林少珩。
原来只有他,会让她不一样。
顾其远觉得心脏剧痛,却是咬牙忍着,加快了步伐。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想回到她身边,他只知道,如果林少珩因为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会像对秦飞一样对他。
—
医务室看见林少珩吓人的伤口和出血量,做了紧急处理就赶紧让顾其远带着他转院。
一路辗转到市内的大医院,等林少珩的情况安稳下来之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顾其远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听到宋缘急匆匆的脚步声。
他抬头看去。
“少珩怎么样了?”她头发凌乱,眼圈发红,鼻音重得让他怀疑她这一路是哭过来的。
顾其远站起身,递给她一瓶水。
可她完全没看他手上的动作,只是屏息凝气地紧盯着他的脸,等着他告诉她林少珩的情况。
他走上前了些,把水放进她手里,有些疲惫地直起身:“伤口缝了八针,打了麻药,现在正睡着,没事了。”
她吊着一口气马不停蹄地从学校赶过来,听到“没事了”顿时心气一松,显些跌坐在地。
顾其远扶着她坐在了椅子上,轻声问:“你呢,没事吧?”
宋缘机械地摇头。
“嘴唇怎么了,流血了?”
“我把秦飞的胳膊咬破了。”岂止是咬破,她是拼了全力的,带着快要把整个胸腔涨破的痛恨,几乎要咬下他一块肉来。
“…拿水,漱漱口吧。”
宋缘却把脸埋进手掌里,默默地流起了眼泪:“顾其远,我好心疼,伤口那么深,他很痛的,他很怕痛的。”
可是他很乖,还没有来他们家里的时候就很乖,痛起来不哭不喊,甚至不说,总是一声不吭地忍着,只能通过他微微发抖的身体辨别出他在痛,身体颤得越厉害,说明他越痛。
今天倒在她怀里,他已经称得上是在抽搐。
不只是因为痛,还有恐惧。
他喘得辛苦,用破碎的声音艰难地喊她的名字,说,爸爸打,小缘快跑。
那一瞬间她脑袋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所有的理智都跟着炸成碎片。
因为那句“爸爸打”,她知道了,他腹部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是秦飞的杰作,然后他又那样残忍地用锋利沉重的机械表,打得他头破血流。
是秦飞把他推回到曾经的梦魇中。
是秦飞害得他变成这个样子。
于是她跟个疯子一样地嚎叫着,扑过去用尽全力咬住了秦飞的胳膊!
咬下皮肉又如何,她恨不得把他的骨头咬断!整条胳膊都咬断!
像她当初咬林海洋一样!
这样一双残忍暴虐的手,留来干什么!
为什么对少珩这样乖这样懂事的孩子,也下得了那么毒的狠手。
后来她跑出学校的时候,撞上了齐淮,齐淮磕磕巴巴唯唯诺诺地告诉她,他被徐宁从床梯上推下来,膝盖撞到了床沿。
徐宁啊,少珩一直那么真心对待的徐宁啊,居然也能下得了手去伤害他。
他一直都那么努力地去善待这个世界善待所有人,只是希望不会有人像他一样受苦,只是渴望能换回一点点的温暖而已,可为什么换来的都是一成不变的冷漠残酷。
他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责怪他,而他也真的会把所有的过错,都算在自己头上。
这些人里面,包括她,或者说,她才是罪魁祸首。
宋墨说,他心里只有她,她给他的所有伤痛与温暖,都比其他人要多出千百倍的威力。
她对他,轻而易举地就能一箭穿心。
她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心里的疼痛,就是疼,就是疼,疼的她想把它挖出来丢掉。
她哭着哭着,从小声抽噎哭到肝肠寸断。
顾其远默默地揽过她肩膀,让她靠在了他的身上。
她哭到头昏眼花肚子直打鸣,他去买了盒饭回来给她,盯着她的眼泪鼻涕没让他们掉进饭里。
“对不起…”宋缘吸吸鼻子,咽下一口饭,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才说了让你别管我,现在又给你添麻烦…”
顾其远静默片刻,扒拉两口米饭,说:“不用道歉,我没答应不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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