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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玹夜早已知晓,那件事情的古怪。
那日,沈芊芊刻意要求陌影,带她参观太皇太后的寝宫,偏就那么巧,正撞见洛樱在跳舞,她便一口咬定,洛樱是他暗养的妃嫔。所幸,南赢王当时在场,否则,定让陌影误解。
他细查之下,才知,是凤纯去找清歌,聊起他为陌影医治不孕之症一事,被沈芊芊偷听。
当时,凤纯正说,“陛下把两位女子安顿在太皇太后寝宫,一切保密,断不能让陌影知晓……”
沈芊芊只是听到凤纯这一番话,便如此断章取义,也着实该罚。
“影儿,朕是因为你不计较,才不计较的。你若还生气,朕定严惩她。”
“半年之内,不准她入宫,已然是严惩了。”
“至于明月……我就算不是她义父,也是她的表伯父,那孩子没有教好,也怪我,平日总让清歌忙于政务,他实在脱不开身,沈芊芊一家商贾,总计较利益得失,身边的下人也个个小肚鸡肠,明月在那种境况下,又怎会好?!”
陌影拥紧他,佯装气恼地嗔怒道,“玹夜,你知不知道,我和孩子们都妒忌你对别人的孩子那么好?!”
“朕知道,朕喜欢你们的妒忌,所以……朕是故意的。”他宠怜在她唇上轻吻,一下,两下……细密如织,从唇瓣移到了耳畔,随着温柔的话音,灼烫的气息,撩红了她珍珠似地耳垂。
刚走到门槛的俊秀小人儿,见父母亲热拥吻,忙收住脚步。
是惊宸。
他整理好自己的东西,特来书房,向父母承禀自己准备好的物品清单。
如胶似漆地两人,迅速拉开距离。
百里玹夜随手把娇妻滑下肩头的纱袍拉上去,不自然地深吸一口凉气,冷却满身火烧火燎的燥热。
“宸儿,进来吧。”
小家伙窘迫地挠了挠眉梢,迈过门槛,“我以为你们在书房里,就不会……”
陌影赧然咳了两声,想起那日在宫道上两人失控地亲热,双颊脖颈更似涂了胭脂般。她家皇帝夫君早已不在乎什么时间地点了。
“宸儿可是做好了娘亲让你做的事?”
小家伙忙上前,双手递上自己写好的物品清单。
“我都准备好了,放在了几个大箱子里,也依照娘亲的吩咐,把物品和用途,都列出来了。”
百里玹夜诧异地看了眼陌影,抢先接过去审视过目,却不禁哭笑不得。
惊宸的字素来很难写小,冗长折叠的纸上,字如巴掌般巨大,倒是横平竖直清俊霸气,却显得有些拥挤。
“一号箱子,弓箭,用于打猎,弹弓,用于打猎,匕首,用于打猎,二号箱子,头盔、铠甲、骑装、马靴都用于打猎……”
他哑然良久,强忍着教训的冲动,没有做评,便转递给陌影。
陌影把冗长的清单打开,却一边看,一边频频点头,不但宽容地没有嘲笑,反而,异常认真地夸赞,“写的很好。”
百里玹夜摸了摸鼻子,犹豫着,是否该命令儿子带些书本之类的。
对于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来说,能把东西整理好,列出一张清单,主动让父母严苛审视,已然不错。
小家伙的大眼睛,斑斓闪烁,视线紧张地在父母之间来回流转,见父皇没有批评自己的意思,才放松下来。
“娘亲,我还有把它们在箱子里摆整齐呢!”
“很好。”陌影把清单从头看到尾,颇花了片刻时间,“不过,宸儿,你得只带一些打猎的武器铠甲,会不会太无趣了?”
“不会呀,这些东西都很有趣。”秋猎,最重要的,不就是打猎吗?
“如果晚上你躺在床上睡不着,需不需要看本史书来催眠?!”
“……”
“还有,那些武功秘籍的书,最好也带两本,免得太傅考你内功心法的口诀,你又生疏了。”
“……”
“狩猎篝火晚宴,可能需要你献艺,你最好带两种自己最擅长的乐器,若父皇不让你献艺,你也该穿得端正,所以,也应该让嬷嬷为你准备五套礼服备用……”
小家伙略想了想,虽然觉得麻烦,还是点头。
“我这就回去补充。”
陌影把清单叠好,还给他,“记得,补充的东西,也要加在清单上,免得你急用东西时,找不到在哪个箱子里。”
“是。”
百里玹夜难抑赞赏地俯视着娇妻,忍不住扬起唇角。
她的聪明,有时难免尖锐。但是,这样聪明的她,却最是懂得,如何为他教导出最好的储君。
一件小事,他能做的只是下命令,而她三言两语,却让儿子的整个生命都变得丰富多彩了。
他忍不住摸了摸儿子的头,“准备完,早点睡,明儿还要早起。”
“是。”惊宸仰头对父皇一笑,不经意地注意到高几上的水晶阁。“咦?还真的粘好了?娘亲,为何不把这东西丢掉?”
陌影笑道,“这是娘亲送给你妹妹当成婚礼物的。”
百里玹夜刚才看了那片刻,心里发酵了满满的醋,酸涩难言。
水晶阁是凤纯为暖儿建的,陌影做这么一个出来,他以为她要缅怀过去的美好……听得这番话,浑身上下堵闷的血脉,都似被彻底打通了。
惊宸瞧着那水晶阁,就想到呼延明月令人生厌的嘴脸。
“妹妹还小,这东西是不是准备地太早了?再说,这楼阁都被呼延明月摔破了,妹妹怎会稀罕?”
陌影伸手,一手扶住水晶阁,一手拉着袍袖,擦了擦那纹路拼接之处,轻柔如许,似呵护稀世珍宝。
“正是因为,它曾经破过,才更该小心翼翼地收着,就像——爱情,就像——婚姻!”
惊宸自是不懂什么爱情与婚姻,却听得出,娘亲这是借着呼延明月的手,摔出了一件恰到好处的礼物。
“娘亲当时怎就笃定,呼延明月一定不稀罕这东西?”
陌影失笑,“贪心的人,心智都很简单,总是认定大的才是好的。”
惊宸了然点头,不得不佩服娘亲这等堪比“神算子”的本事。
“可……那天事情的起因很奇怪,呼延明月和平时抢东西时不同,突然就毫无预兆地抢了暖儿的发卡,就连我想保护暖儿,也没有来得及。”
“因为发卡上有一种不损人身体,却可致狼人燥怒的香气。”
这也正是百里玹夜前一刻想指责,而未能说出口的。
他正想开口,惊宸又道,“娘亲就不怕呼延明月会伤了妹妹?”
“你妹妹是吸血鬼,是狼,她被保护地太好,已然失了狼人的警惕与机敏。娘亲也是想借这件事给她提个醒,不能总是被人欺负,父母与兄长也不能时时刻刻地保护她,她必须学会自保,否则,迟早有一天,她的命都会被人取走。”
“这么说,娘亲并没有真的生呼延明月的气?”
“当然不会。”
“那……娘亲会原谅皇外婆吗?”
“娘亲根本没有恨她,也谈不上原谅。”
“既然如此,娘亲为何躲着皇外婆?”
百里玹夜不想扰了今晚的美好,担心地环住陌影的肩,“宸儿,回去卧房准备东西吧,你皇外婆的事,不要乱插嘴。”
惊宸畏惧父王的威严,却还是对娘亲说,“皇外婆那天想给娘亲把脉来着,不知道绣衿姑姑是不是向你提过了。”
陌影近来忙碌,脑子却还算清晰,从呼延明月摔水晶阁,到现在,绣衿始终不曾提过有关凤迤逦的半个字。
在深宫里,活得游刃有余的绣衿,伺候过最难对付的主子,更何况是对她?
绣衿永远知道,主子的所思所想与忌讳,是第一位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比任何人都拎得清。
陌影看了眼百里玹夜,“既如此,明日一早,启程之前,我就过去,让凤迤逦给把把脉。”
百里玹夜松了一口气,却也发现,自己一番努力地隐瞒,都是多余的……
事已至此,他无话可说,只是担心陌影会因为服用那毒药而懊悔,而痛不欲生。
然而,惊宸离开,他家娇妻却八爪鱼似地缠到了他身上,“陛下可要让臣妾侍寝?”
“要!”当然要。
他没有太急切,就这样抱着她,穿过宫廊,踏过一地如水的月华,入了暖热温馨的寝殿内。
惊宸,暖儿和百里康,早就学会独立,搬到了偏殿内。
所以,那张宽大如海的床榻,可以任他们畅快地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