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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夏婵一见徐灵犀跑来,立即迎了上去,徐灵犀摸了下她的头道:“别害怕!我陪你去看看。”夏婵点点头,两人并排往教师楼走去。“时福叔是小川的爸爸,他给我付的高中学费,我答应嫁给他儿子,现在找过来,莫非想带我回去。”夏婵小声地说。“夏婵,如果他要钱,你就给他钱,你已经当一学年大学生了,什么捉回去当媳妇,这么荒唐的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夏婵”恩“了一声,心里却仍惴惴难安。
花白短发,天虽热却仍一身蓝中山装,身上跨着个深蓝布包,脚下一双旧解放鞋,时福叔样子没有一点变化,一见他,夏婵仿佛闻到夏日江边混着水草的特有气息。“阿婵”!原本坐辅导员对面的时福叔看到夏婵眼里一亮,站起来叫了一声。夏婵也叫了一声“时福叔”,又赶紧问老师好:“辅导员好,老师们好。”老师们都点头,夏婵辅导员程江老师说:“夏婵你怎么把地址留成97(4)班了?老人家找到孟老师那里。好在孟老师认识你。”夏婵当下也莫名其妙,但暗暗看辅导员的语气神色,心里知道余时福应当没有和老师们提及先前的事,簸箕洲过往的事,也是夏婵心里最不愿让人知道的。余时福感谢道:“谢谢老师帮我找到孩子,我也是来这边有事,想着顺便看看这孩子。”又对夏婵道:“阿婵,要不带叔一起去吃个饭吧。”夏婵看时福叔的样子,知道不是像他说的路过来看看那么简单,但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来意,想到师姐在外等候,便也有了底气,当下应道:“好的,辅导员,那我带我叔先走了。”辅导员点了点头。
徐灵犀终于等到夏婵他们出来,赶紧迎过去,不由分说夹在夏婵与余时福中间,余时福看凭空插进来一个人,心里一惊,细一看来人,穿着夏婵一样的白色短袖校服,头发刚覆住耳朵,是个眉目极清朗的女孩儿,但是投过来的眼神却充满敌意,便隔着徐灵犀望向夏婵道:“阿婵,这个同学是?…”夏婵牵起徐灵犀的手,给她一个微笑让她安心,又对余时福说:“时福叔,这是我师姐,您来这是…”徐灵犀接道:“叔叔,夏婵说欠您学费,我马上可以取了还您,您要是说想带把她带回去,那是怎么都不能够了,也是不合法的。”余时福摇摇头,叹息道:“阿婵呐,家里头,出大事了!”随即看了看徐灵犀,又打住了话头,夏婵便说:“时福叔,我师姐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你只管说。”
在余时福叙述中,夏婵渐渐知道了她离家出走之后的情景:夏婵离家后,王奶奶十分生气,原想着使大魁去勿必找她回来,却意外发现秋红有了喜,便来余家求宽限些日子再寻夏婵,余家与王奶奶的“协议”被小儿子余小川知道了,受到了他强烈的批判,并说他这是违法!所以余时福也不再提讨夏婵过门的事。甚至钱也不想要了,只把出资夏婵学费这件事当自己行善积德了。王奶奶自然是喜出望外,觉得先前的各种不顺心,都是夏婵这“丧门星”压着的,如今夏婵一走,枯木都要开花了,媳妇多年不见动静的肚子终于有了动静,于是天天小心侍候媳妇,等着抱孙子,谁知秋红腊月天里收被子闪了腰,孩子小产了,王奶奶急怒攻心只去骂秋红,秋红原本就清醒一阵,糊涂一阵,也不知道是不是想不开,就奔投了江,这大魁是紧跟着去捞,却因江水太急两人都没回得来,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过度,犯了脑梗,倒在坟边,老半天才被邻居发现,送到医院,命虽救了回来,半个身子无法动弹,算来已躺床上近半年了,一直主要由小琴照料。过年时队上收到了塘宁师范寄给夏婵的信,年后支书才把信转给了余时福,他才知道了夏婵的下落。余时福也一直犹豫要不要来找夏婵,想想毕竟这王奶奶对夏婵有养育之恩,眼见这躺下去也没好的一天了,想想还是来告诉一声。余时福说完打开包,取出一封信递给夏婵,正是纪云曾提及的那封信,夏婵脸一红,接了过来,这才明白为什么余时福要去孟老师那找自己了。
夏婵听了这些变故,有恍若隔世之感,她对余时福说:“时福叔,你帮我谢谢小琴,还有一周,我就暑假了,到时,我便回去。”夏婵要带余时福去吃饭,但余时福坚决不去,想赶早点的车回去,灵犀便替他叫了一辆开往火车站的巴士并给了足足的车费。
两人送走余时福后,来到校后门炒了两个菜吃起饭来。夏婵一直默默不语,也不动筷子,徐灵犀猜测她心里难过,便坐过来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抚,夏婵看着徐灵犀,好一会儿,忽然道:“师姐,你说我是不是挺坏的一个人,我今天听说王奶奶家的惨事,尤其是她儿子的事,我并没有多难过,反而有那么一丝幸灾乐祸。”徐灵犀从没见过夏婵这个样子,眼神里仿佛有火焰在跳动,一直不知该说些什么,便给她夹好菜,让她什么也不想,先吃饭。夏婵实在没有胃口,胡乱吃了几口,就回了寝室。
夏婵接下来的一周都是阴阴郁郁的样子,海萍她们来问,夏婵便将家里的事简要说了一下,大家纷纷安慰。考完最后一门,夏婵便和辅导员请好假,简单收拾了下行囊便奔赴火车站。去簸箕洲要经火车西站,位置偏,但是票一般是不紧张的,夏婵为了省钱,没有打的士,叫了一辆摩的,便踏上了行程,师傅开得挺快,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小城的树啊墙啊,纷纷往后跑去,夏婵又看到好多墙上刷着一块块不相衬的白石灰,是为了遮盖那个疯子的涂邪,忽然想起自寒假差点被那疯子扑上后,好像再没见过他了,便随口问了摩的师傅一声:“之前那个喜欢满大街乱画的疯子上哪去了?”,摩的师傅道:“开春就没见过了呐,那么一个人,死哪烂哪了又有谁晓得。”
塘宁西站,还是依然破旧,周边的路还是黑色的柏油马路,坑坑洼洼,入站口处有几家顶着红布棚的小店,给旅客提供些食水,夏婵感觉口渴,打开背包,却寻不到杯子,应该是忘在寝室了,思量再三,叹了口气,拿出零钱,准备去买瓶矿泉水,走到店前刚要开口,眼前晃来一支胳膊,递过一瓶水,夏婵一看,惊道:“师姐!!!”徐灵犀笑道:“喝吧!”夏婵接过水,因为太激动声音都变尖了:“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徐灵犀左手捏着两张车票,在夏婵眼前一边晃一边道:”还有二十分钟开车。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