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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究竟该怪谁不好,鬼才知道!刚才宪兵和暗探说,我家的葛里哥里也有份的——畜生!”
很显然的,她对自己的孩子感到自豪,她也许并不了解自己的感情,但是母亲却很理解这种感情,她带着和气的微笑轻轻地:
“年轻人的心总是接近人的心理的……”
人们在走道里踱来踱去,有的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兴奋而又沉思地低声谈论着。差不多没有人单独地站着——每个人的脸都明明白白地显露出了想要谈话、寻问和听人家说话的希望。
在那两堵墙之间的白色走道里,人们好像被大风吹撼着一样前后摇晃着,好像大家都在寻找一个可以站稳的地方。
蒲金的哥哥——一个瘦高个儿显得有些憔悴的人,挥动着手,很快地跑来跑去,并对人说:
“乡长克莱巴诺夫这件事儿做得很不该、很不该……”
“别说啦,康士坦丁”他的父亲,一个矮小的老头,劝他不要说,一面害怕地朝四面张望来张望去。
“不,我要讲的!我一定要讲出来!大家都说,他去年为了要把他的伙计的妻子弄到手,所以就把那个伙计给杀了。现在,他和那个伙计的女人同居了——这算怎么一回事呢?况且,他是个有名的贼……”
“算了吧,我的爹,康士坦丁!”
“对!”萨莫依洛夫说。“对的!审判是不大公平的……”
蒲金听见他的声音,赶快跑到他的前面,大家都跟在后面,他挥着手臂,兴奋地涨红了脸,大声说:
“审判杀人案和盗窃案的时候,审问的是陪审员和老百姓——农民和市民!可是现在来审问反对政府的人,审问的都是政府的官吏——这是什么道理?假如你侮辱我,于是我打了你,然后再由你来审判我,——那末当然,我是罪人,可是最初侮辱我的不是你吗?就是你呀!”
一个白头发、钩鼻子、胸前挂着奖章的法庭管理员,驱散了群众,用指头认真地指着蒲金吓唬说:
“喂,不准乱嚷!这儿又不是酒馆!”
“是的,先生,我知道的!可是你着,——要是我打了你,然后再由我来审判你,那么你会怎么想呢……”
“看我叫人来带你出去!”法庭管理员严厉地。
“带到哪里去?为什么?”
“带你到外面去。省得你瞎嚷嚷……”
蒲金对大家看了一遍,声音并不太高地说道:
“他们顶要紧的是要人不说话……”
“你以为应该怎么样?!”那老头声色俱厉、态度粗暴地叫喝着。
蒲金把双手一摊,把声音压低了一些,又说话了:
“还有一件事,为什么法庭上除了亲戚之外,不准大家来旁听?假使你审判得很公平,那么你当着大家伙的面来审判啊?怕什么呢?对不?”
萨莫依洛夫又重复地说着,可是声音已经响了一些:
“审判不公平,这是真的!……”
母亲想要把自己从尼古拉那儿听来的有关审判不公平的话告诉他,可是这个问题她并不是完全理解,而且有些话现在已经记不大清楚。
她一边努力地回忆着,一边离开人群,走到一旁。
就在这会儿,她发觉有一个生着淡色口须的年轻人正在望着她。他把右手放在裤兜里,因此看上去左肩要比右肩低一些。
母亲对这种较为特别的姿态觉得有点熟悉。可是,这当口儿,那人已经转过身去了。再加上母亲急于回想那些关于审判不公平的话,所以很快就把他惯例忘到脑后了。
但是,过了不多一会儿,母亲听见了一句不很高的问话:
“是她?”
另外一个比较响亮的声音高兴地回答:
“对!”
母亲回头看了一看。
那个肩膀一高一低的男子侧着身子站在她旁边,正在跟旁边一个穿短大衣和长靴的黑发黑须的青年说话。
她的记忆重又那么不安地颤动了一下。可是又得不出一个明确的回答。在她心里不可抗拒地燃烧着要对这些人们讲述儿子的真理的愿望,她想知道,这些人要说些什么话来反对这种真理,她从他们的言语里来推测判决的结果。
“难道这样干也就算是审判了?”她小心而气愤地对西佐夫说。“他们只问是谁干的,可是为什么干,他们却不问。况且他们都是些老人,年轻人应该由年轻人来审判……”
“对对,”西佐夫说,“我们老年人很难懂得这些,很难!”
他这样说着,一边沉思地摇了摇头。
那个老管理员开了法庭的大门,然后对人群喊:
“亲戚家人,拿出入场票!”
一个不欢悦的声音慢腾腾地说:
“什么入场票,——简直像进马戏院!哼!”
所有的人现在都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愤怒和焦躁。他们也渐渐地随便起了,纷纷喧闹,和开门的嚷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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