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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沈叔就回到屋内打坐。
他不需要任何人搀扶,也没有使用拐棍探路,真真像是能看到。
我细细观察,发现师父的‘看’也是在寻气。
走到屋门口附近,气流迎面,沈叔会顿一下,再抬脚迈过门槛。
如同初学走路的孩子,一点点去实践适应这个世界。
收拾好厨房,许姨和纯良便早早的回屋休息。
灯一灭。
安静异常。
我睡不着,即便回来的一路就没睡,太阳穴还是发胀,丝毫没有困意。
为了转移些注意力,我就蹲到小杜鹃身前给她一片一片的擦拭叶子。
出去这一趟,我很想她,本来想和她说好多话,分享好多事。
如今念着师父,心思重着,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栩栩姐姐,你不要难过,沈大师是好人,其实他这样我很羡慕的,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也哪里都去不了,但是沈大师可以安安稳稳的等待上路,没有痛苦,没有哀嚎,我觉得是天大的福气。”
“我懂得。”
我难看的扯了扯唇角,“小杜鹃,谢谢你。”
师父今天的所言所行,其实就是在告诉我们家人,自然面对,万物终将归一。
手机嗡嗡声响起,成琛给我发来了信息,只有几个字,‘睡了吗?’
我看了眼就关掉了手机,放到一边,心疼的像是烂掉的墙面,都是疮口。
轻轻摸了摸小杜鹃的花瓣,“小杜鹃,你说怎么才能忘掉一个人?”
“成琛吗?”
小杜鹃一下子就猜出我的心音。
我点点头,没答话。
“栩栩姐姐,时间长你就忘掉了。”
小杜鹃发着童音,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大人一样,“我在王奶奶那里听过一句话,她说生命是个自然体,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在不断的面对离别,花开花落自有时,缘起缘落终会散,做人要学会孤独,时间会抹平一切伤痛的。”
我没答话,猜想王姨应该指的是沈叔终究会离开,但是对我的当下,倒也应景。
那么,就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吧。
我选择,第一种破解的方式。
等待成琛娶妻。
也会去想,他日后娶得,会不会就是用我命格的女孩子?
可……
我垂眸微转着眼,牙齿咬着下唇内部,鼻腔逐渐溢满酸涩。
无论他要娶谁,我都不想别的女人碰他。
那是我最喜欢的,我真的不愿意让出去。
……
次日清晨。
我早早的起来帮着许姨做好早饭。
没怎么睡,眼皮还是肿的,许姨唠叨了几句端着清粥小菜上桌,转脸看到进门的沈叔就怔住了。
相比昨天的抖擞,沈叔貌似年长了十岁,变成了中年人的相貌。
抬头纹出来了,鬓角也夹杂出白丝。
神态倒是依旧朗清,坐到桌旁便道,“好香的粥,小许,帮我盛一碗。”
“哦,好。”
许姨匆忙的移开眼,没事人一样的去给沈叔盛粥,放到沈叔面前,还故意‘咯噔’~了一声,然后背身用手背快速的擦了下眼,“慢点喝呀,烫死没人管。”
沈叔笑而不语,筷子已经能精准的落到盘子里夹起小菜。
相较昨天的摸索,他进步惊人。
除去我们每个人隐忍的表情,时间仿佛回到了过去,白天我依然会去牌位屋子看书,纯良守着他那一亩三分地看着手机小说,许姨房前屋后的忙碌,总有那做不完的家务。
只是我看着书心也不静,感觉那些字都在跳动。
听到院里传出声响,走出门,便看到几个男人正在忙活着抬走那棵单人都抱不住的杏树。
来人我还算脸熟,是镇里家具厂的张老板和他厂里的工人。
他们没有把杏树锯成一段一段,而是用绳子捆绑,扛走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