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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不睡觉干什么呢?”
“你说呢?”
这几天上老烟课的学生应该挺苦的,他们可能闭上眼都以为单崇转行跳平花去了。
“赵克烟,我琢磨咱们也就差互相微信好友这一步了,”姜南风说,“你这是干嘛呢?”
卫枝第一次听到老烟全名,从姜南风的嘴巴里喊出来杀气腾腾的,忍不住从后视镜飞快地瞥了眼后座的人……
两人都没注意到她。
她又做贼似的飞快收回目光。
一转头看向开车那位,这会儿对方也抽空懒洋洋斜瞥了她一眼,这一眼带着的兴味给她脸都看红了,抬手,警告似的拍了他扶着方向盘的手背一下。
轻轻地。
生怕打扰到后面两人。
果断也是没打扰到。
此时此刻,被喊全名的少年脸上吊儿郎当的,情场浪子的气氛配上他师门一脉相传的阴阳怪气微笑,老烟问:“怎么了,是不是看见我短视频平台改了状态,取消了顶置?”
放了傻姑娘,这时候就说没有了。
姜南风没有,在卫枝对她的智商充满了信任的目光中,她一个字没说,沉默地撇开头,看向了车窗外。
眼角还有点儿泛红。
卫枝就看见老烟脸上的笑容差点没挂住,不自在地换了个坐姿,他也不敢再盯着姜南风看了——
强势的攻击一举未成,给自己杀了个人仰马翻,小崽子最后还是收了笑,沉默了下说:“没删,就是转私密了。”
姜南风没说话。
老烟低着头扣了扣手指,想了想,说:“等你同意了,我再放出来……”
在一个红绿灯,单崇稳稳刹车。
一下子连发动机声音都没有的车内,老烟的声音清晰得彻底,他说——
“到时候,该在那的,一样不少。”
少年的嗓音带着浓郁的鼻腔音。
过了几十秒,始终望着窗外的人把头转了回来,她歪着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在前方司机重新启动车辆,发动机抖动起来时,她几乎不可闻得“嗯”的一声,钻入耳中。
前方红灯跳转为绿色。
……
年前的机场总是显得特别忙碌。
送卫枝去机场的这天单崇说不上是心情很好,看着人山人海,他始终蹙眉,就烦赶着春运呢,人挤人的……
往年都是大年初一上飞机,机场鬼都没有一只。
替卫枝拎着行李箱进了机场,盯着她托运,换了机票,一路送到安检口,男人双手插兜,说:“去吧。”
口罩外面,那双漆黑的眼一派平静,完全没有不舍,冷静得不像是送她进机场安检口,而是站在山顶雪场下缆车的地方短暂分道扬镳,她去K道,他进公园……
中午还能蹲在一起吃饭那种。
这种画面都不敢想,一想,卫枝感觉五脏六腑已经开始不舍的了,吸了吸鼻子,怀疑这人是不是没有心。
机场外,太阳刚刚从地平线升起,不刺眼,也没有温度,火红火红地挂在天边,就像是个假的太阳。
卫枝一回头,看见老烟微微低着头,伸手给姜南风整理脑袋上的贝雷帽,气氛一派和谐,这两人到底没落得个“互删微信”的下场。
脑袋转回来,看着面前正经八本的男朋友,小姑娘怨气深重,心想她比较像合适上了飞机就删好友的那个。
她指尖弹了弹跨在腰间兔子包的兔子耳朵。
这时候,男人终于动弹了,一步向前,大手压着她的肩膀,俯身在她脸侧落下一个轻吻,隔着口罩,感觉到他温暖的触碰。
这王八蛋亲的是他昨晚留下牙印那呢。
“脸还疼不?”他压低声音问她。
她想说“不疼了”,然而声音到了嗓子眼突然泄了气,她娇气地发出一声鼻音,扑进他怀里:”你怎么都没有舍不得我?”
她软绵绵的双手死死地扣着他的腰。
这时候,单崇微微眯起眼,露出一丝丝笑意,摸摸她的头,答应她晚上开视频,缆车上有空也开视频,能不接女生的课就不接,硬要接不随便搭人家的腰,要手把手教的程度也暂时pass……
吧啦吧啦。
她讲了一大堆,最后男人一只手勾着她的口罩边缘,往下一拉,带着她熟悉气息的唇瓣贴上她的唇瓣,蜻蜓点水的一碰——
叮嘱的碎碎念戛然而止。
没等她反应过来,口罩戴回去了,男人略微粗糙的指尖压了压那个边缘确保与鼻梁严丝合缝,他笑着说:“去吧,落地给我打电话。”
“万一那时候你在雪道上呢?”
他垂了垂眼。
“在哪都得接。”
……
送完了媳妇儿,男人回了山顶雪场公寓。
原本心态正常。
打开门,空气中扑面而来的尚未散去的甜香洗发水气息扑面而来,一切就开始显得不对劲了。
公寓里还没收拾,小姑娘早上用的浴巾还这么随手搭在椅子上,男人倍感邋遢地蹙眉捡起来,扔到洗衣篓里;
铺床;
拉出来的椅子摆回到原地;
沙发上他换下来的衣服叠好;
进了浴室,看见女朋友留下的洗发水果然还在那,拿起来看了眼,就跟计算好了似的,就剩下一个空瓶……这会儿瓶口随意敞开着,那股散不去的香味罪魁祸首就这么被找到了。
巡视似的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男人突然发现,少了个能自己叨逼叨个半天的人,屋子里也太安静了点。
背刺滴滴他的时候是早上八点半,他也就刚刚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转了第八百圈。
【CK、背刺:哥,回来没?小师妹走了啊?】
【崇:嗯。】
【CK、背刺:时间刚刚好哎,今儿顶门进,搞不?】
单崇淡定地从枕头上捏起一根乌黑的、长长的、带着点儿弯曲卷度的头发,盯着看了一会儿,他把这根头发放在床头柜上,顺手回了个信息——
【崇:搞。】
这一天的山顶雪场,严格来说和往日并未有什么不同。
昨天下了雪,今天的雪质甚至算得上是最好的,厚厚的粉雪,单崇他们抱着板钻了一上午小树林……
单崇也就开始第一趟有点儿性质。
第一趟从树林里出来,他就感觉,也就那样呗。
接下来几次,背刺一群人乐颠颠的在前面表演人类返祖学猴叫,他就干脆充当了摄影师的角色,拿着手机稳稳跟在他们后面,给他们录雪地里撒欢的内容。
中午吃饭,他饭也没怎么好好吃,懒洋洋地靠在旁边给徒弟们剪视频。
背刺到底是个孝顺的,看出阿爸兴致不高,凑过来问他下午上不上跳台飞两把。
男人掀了掀眼皮子,一边看了眼时间琢磨媳妇儿飞机落地了没,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想了想说:“不想去。”
这是背刺认识单崇以来,第一次觉得他的形象跟犯了相思病的林黛玉画上等号。
背刺:“……”
背刺:“那上课不?我这有一学生问能不能约你?”
单崇:“我腰疼,扶不住啊。”
背刺:“……”
背刺:“那下午干什么去?”
单崇想了想,说:“不知道啊,瞎几把滑吧。”
然后,瞎几把滑他也没好好滑。
吃了饭换上自己的滑行专用板,盯着上面的“mach”字样他都发了三十秒的呆。
然后抱着板上缆车,盯着下面雪道上看,一眼看到个哈腰撅屁股摸雪的,他来了点兴趣,一转头刚想说点儿什么,对视上儿徒莫名其妙的双眼。
背刺:“嘎哈?”
单崇:“……”
单崇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有现在、此时此刻那么生动立体地体会到”索然无味”四个字是怎么回事。
木着脸扔下一句“没事”,他又把脸拧了回去。
这也许是个开端……
这一天下午,男人的每一个后刃摸雪,他都想着有个小姑娘抱着他的脖子喊“我屁股剁了算了”……
这刻滑摸雪如此快乐的事,都要给他摸出PTSD来。
于是。
这天下午滑了一个小时,男人果断摘了板,回雪具大厅人都还没站稳,直接买了回家的机票——
谢邀,果断加入春运人挤人大军。
宁愿回家挨骂,也不硬呆这充满了寂寞气息的破雪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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