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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般的涟漪,在其身旁悄然荡漾开来。
林天禄看得一阵惊奇,讶然道:“这是...”
“先生当初应该领略过我之术法。”
杨婵贞轻抿朱唇,淡然道:“哪怕远隔百里,留存于过往,我同样能寻出有意掩盖的蛛丝马迹。其中有程姑娘当初协力相助,但我呡山之术法,本就源系于世间千变万化,追根溯源、记录万载。
而这‘幻生镜’便能还原过往,让施术者瞧见当初的历史。”
话音刚落,在水面涟漪之中很快出现了虚实不清的景色。
林天禄定睛细瞧,愕然发现竟是一座古朴老屋,一位看不清面容的少年正伏案念书,唯有身旁烛火幽幽。
杨婵贞紫眸流转,执手腹前,缓缓重新走回他身旁,轻声道:“先生可看得出,倒影中人是谁?”
沉默片刻,林天禄略显迟疑道:
“是...我?”
待话音刚落,屋中少年同时抬起投来,露出一张熟悉、却又显得生涩不少的面庞,正捏着自己的头发苦思冥想。
毫无疑问,这正是数年之前还在家中苦读诗书的少年‘林天禄’。
林天禄眉头微皱:“杨姑娘,你让我看镜中的自己,是有何缘由——”
“先生瞧着过去的自己,难道不觉有些怀念?”
杨婵贞侧眸望来,朱唇嗡动:“毕竟距离当时懵懵懂懂的青涩年华,都已不知不觉间过去了数十年的岁月,一切都早已物是人非。”
林天禄正想回话,但很快意识到话中深意,不禁瞪大了双眼。
“杨姑娘,你刚才说...数十年?”
当初自己在太乙山上,明明只待了不到半月时光,何时过了如此久远的岁月?!
杨婵贞似早有预料般轻声道:“我并不知先生这数十年来有何玄妙奇遇,但重新入世之后,先生可有重回故乡瞧上一眼?”
林天禄脸色变幻不定,沉声道:“并没有。当初我赴考落榜、失意登山寻仙,险些失足摔落而死。哪怕苟活一条性命,但终究是...无颜再回乡面见自己的父母。”
况且他当初穿越此世,思来想去之下,还是决定先在外稳住自给自足的生活后再去上门探望。
只是距离穿越还不到一年,不曾有机会回乡再见——
“其实,先生如今若再度回乡,也无法再见到前人。”
杨婵贞垂眸淡然道:“距离过往已过五十年,哪怕期间并未再遭战火波及,如今年纪也大抵将至寿终正寝。毕竟就连我的娘亲都在很久前驾鹤西去,凡人肉胎总归长命不得。”
林天禄对此仍有些难以置信。
“姑娘为何会笃定...”
但没等开口再问,他突然瞳孔紧缩,惊疑不定地扶住额头。
脑海内,似有些破碎不堪的记忆开始浮现——
——不。
并非记忆。
更像打坐修行之际的须弥恍惚、仿佛神游天外,遨游于山海寰宇之间。
好似念头通达般的灵光一闪,令林天禄倏然瞪大了双眼。
一切,都回忆起来了。
他当初困于太乙山的山洞内避雨,并非当真蜷缩着睡了一晚...
而是足足盘膝端坐了五十年之久!
不知不觉间,便修得这一身惊天动地的骇人修为。
林天禄眉头紧锁,迟疑道:“但我当初登太乙山之前就听闻了仙人传闻。而舒雅她也是听闻仙人传说,才会一同登山与我相遇。”
“仙人的传闻,早在长岭县周边流传多年。”
杨婵贞长袖再抚,身侧又浮现一轮水色涟漪,映照出了长岭县的街景之色。
“而长岭县当初并未遭战火波及、镇县完好,这五十载以来并未发生太大变化。先生下山之后才会觉得一切恍如昨日,故景依旧。”
林天禄听得一阵无言。
在片刻沉思之后,他终究还是渐渐镇定下来。
——五十年,并非胡诌谎言。
那朦胧恍惚的记忆,皆是存在。
只是修炼的这五十年,仍旧朦胧不清。
林天禄轻吁一声:“杨姑娘是否能再瞧见太乙山上发生的一切?”
但杨婵贞却摇了摇头。
“那座仙山之上有股匪夷所思之力萦绕保护,以我的手段...哪怕借助呡山代代流传下来的秘术也无法窥探分毫。”
林天禄悠悠呼出一口浊气。
旋即,他面露郑重之色,朝身旁美人拱手作揖道:
“多谢杨姑娘点拨,才让在下回想起曾经遗失的过往。”
“...如今看来,这五十年对你而言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之事。”
杨婵贞微抿朱唇,紫眸中泛开一丝涟漪,清冷语气渐隐含几分怅然:
“娘亲她终究是一厢情愿了一回。”
林天禄轻咦一声:“娘亲?”
“先生可还记得当初这件饰品?”
杨婵贞从胸怀中取出了一片翠玉。
色泽斑驳、玉质参差不齐,并非是什么稀罕珍贵的绝品宝物。
但林天禄心思微动,很快若有所思道:
“此物是我...当初赠送给邻家一位姑娘的物件。”
言至此,他不禁面色微变,惊讶出声:“难道说,杨姑娘与那位邻家少女之间是——”
“——她是我的母亲。”
杨婵贞眼帘微垂,眸中似有光点闪烁,将翠玉紧紧握于胸怀之间,仿佛还能感受到母亲的温暖。
“早年间,她与先生你相依之邻、共同长大,直至你赴考离县后,她便暗下决心默默等候先生回乡。
可等候许久,却迟迟等不到先生归来。数年已过,娘亲渐至出嫁年纪,祖父母苦口婆心劝导许久,她仍心存一丝侥幸。”
“但天不遂人愿,风波渐起、战火倏生,生死危难之际,娘亲她们被迫离开了出生之地,与林家分别。漂泊流浪间历经坎坷、生离死别,最后不慎坠落湍急河流,被呡村内的好心村民们侥幸救起。”
林天禄听得一阵失神沉默。
脑海中的记忆宛若翻腾浪潮般涌现。
不知为何,当初瞧着几乎与外人无异的‘外来记忆’,如今却这般真实,仿佛亲身经历过一遭。
恍惚间,一张爽朗明媚的笑容仿佛在眼前绽放。
哪怕那位少女的容颜算不上美丽、甚至只能算作平凡寻常,但其满怀的欣喜与雀跃却让人心间泛暖。
“那你娘亲她...”
“娘亲在呡山之中修养数月,直至恢复健康后离开此地,又回到了当初的县城寻找先生踪迹。”
杨婵贞幽幽轻叹一声:“直至等候一年仍未果,她以为先生你已是不幸遇难,这才失魂落魄的被师傅接送回呡山。”
林天禄只觉喉咙有些干涩,低沉道:“她,之后还好吗?”
“娘亲或许早已放弃了那段情愫,但久居呡山,索性终生未嫁,直至在呡山内安详去世。”
杨婵贞侧身望向竹屋窗口,轻声道:“如今其尸骨便葬在墓园内。”
“但她既是未嫁,杨姑娘你又为何会...”
“我之诞生,乃是异常。”
杨婵贞深吸一口气。
旋即,她双袖一震,密密麻麻的符文霎时在四周盘旋浮动,化作无数道模糊不清的虚影涟漪。
林天禄睁大双眼,环顾四周一副副画面——
沉默间,他见证了那位少女在呡山之中逐渐长成半老徐娘、又受一位老妇人施展诡异术法,令其怀上胎儿,最终在三年孕期之后,顺利将腹中自成的胎儿顺产而出。
“......”
林天禄愣神半晌。
直至这些凝聚着点点滴滴的画面逐渐消散,当初所发生的一切仿佛犹在眼前。
半晌后,他不禁喟然一叹:
“原来,杨姑娘是她在接受呡山秘术后,以自身精血与神魂凝练生产出的孩儿。”
杨婵贞微微颔首,紫眸中流转水光:“呡山...我师傅当初并非一时仁慈善念才收养娘亲,正因其颇有天赋潜力,才会让她在呡山一直生活下去。”
“杨姑娘至始至终都知晓这一切?”
“初次相见,我并未发现。”
杨婵贞紧紧攥着掌中翠玉,语气变得愈发复杂:“但在交谈相处之中,我才逐渐笃定,先生正是当初失散已久的‘林天禄’。”
林天禄神色凝重,沉吟叹息:“是我当初太过意气用事,才让杨姑娘的母亲——”
“先生无需自责。”
但杨婵贞却很快打断了话:“我说出往事,并非为寻求先生悔意。只是想让先生知晓...”
斟酌片刻,她恍若呢喃道:“在数十年前,仍有位女子在时刻关注着你,这便足够了。”
“......”
林天禄心中感慨万千,沉默许久,只余一声幽幽长叹。
过去的‘自己’终究太过年轻冲动。
一腔热血,莽撞执拗,却不知美好早已在身旁默默守候。
“先生,会伤心吗?”
“其一番忠贞柔情,确实叫人惋惜哀叹。”
林天禄仰首感慨:“我远不如她。”
杨婵贞细细端详着他的侧颜,见其眉宇神色波澜,心间涟漪渐生,不禁低声道:
“其实,先生也无需太过感慨。”
“为何?”
“因为我是....”
杨婵贞暗抿唇瓣,将翠玉重新收至怀中,强耐下险些脱口而出的话语,侧首轻叹:“娘亲她在天之灵定是欣慰万分...又或早已轮回转世,新生幸福无边。又何须我们这些故人再长吁短叹的。”
林天禄哑然失笑一声。
杨姑娘她面色虽冷,但其性情倒是当真宽厚温润,甚是体贴人心。
“....好了,过往之事先到此为止。”
杨婵贞神色逐渐平复,归于往日清冷淡漠。
旋即,她抬起柔夷伸至面前,眸光闪烁不定:
“与先生说完了过往私事,该谈一谈此行的正事——
我呡山代代传承的上古辛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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