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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音看了一眼北策,目光微转,眼底轻笑,“当真是羡慕安九郡主,罢了,我知道我自己的能耐,我敌不过你北王府,就算是能在皇上的耳边吹枕旁风,可我也得顾忌你我的情义不是?你北策,终究是我夏侯音心上的人!”
北策蹙眉,这话听在耳里,分外刺耳,“我再说一遍,你我从来都不曾有任何关系!”
“那又如何?”夏侯音好看的秀眉一挑,眼底的幽光多了几分诡谲,似乎方才那话,并非是说给北策听的一般。
看了北策一眼,夏侯音优雅的转身,背过身去的她,嘴角的笑意添了几分邪魅,重新坐回到了窗前,手置于琴上,拨弄着琴弦,悠扬的琴声响起,弥漫了一室。
“世子今日的话,夏侯音记住了,世子慢走,不送!”伴着琴声,那悦耳的声音传来。
北策看着那背影,心中也是厌烦,本就不愿在这房间里多待的他,一甩衣袖,大步走出了房间。
独独留下夏侯音一人,以及满屋子琴音的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宁静,不知道过了多久,夏侯音的声音再次缓缓响起,“既然早就来了,何必还藏着不出来?”
话落了好半响,从里屋帘子后,才走出了一个人,夏侯音瞥了男人一眼,眸中一片冰冷,“北王爷,皇上下了令,不许你再进柳莺殿,你这又是何必呢?若是让他知道了,北王府怕也保不了你。”
不错,那人就是北王爷!
“我……答应过你,你每年生辰我都陪着你。”北王爷的声音,似乎苍老了许多,那带着病容的面孔,也因为虚弱,隐约可见苍白之色。
今日是夏侯音的生辰,他拖着病也进了宫,就是想如往年一般,在她生辰之日陪着她,他不能食言,不是吗?可是……
“现在不同了,方才,你也应该什么都听见了吧!”那曲调悠扬,可女人的声音,却是说不出的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如寒风袭人。
北王爷眉心微蹙,扯了扯嘴角,“音儿,你看……”
北王爷说着,从袖兜里拿出一枚玉簪,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笑容满面,“我专门让工匠打造的,这只玉簪,莺落柳叶……”
北王爷性匆匆的将那玉簪拿到夏侯音的面前,献宝似的,可话还没落,那琴音方歇,那原本拨弄着琴弦的手一扬,恰巧碰到了北王爷手中的玉簪,玉簪从北王爷的手中脱落,北王爷还来不及惊讶,便听的砰地一声,玉簪落地,应声而裂。
北王爷心中一怔,蹲下身子想将那碎裂的玉簪捡起来,头顶之上,女子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北王爷,你该知道了,这柳这莺的由来,这玉簪是不错,可我并不是希望你送,而是另有其人!”夏侯音眸光淡淡的,嘴角浅扬,看着地上男人微僵的身形,心中竟是有几分快感,似乎闲这话还不够刺人,沉吟片刻,继续道,“包括北王府的柳莺水榭。”
北王爷握着那碎裂的玉簪,紧紧的捏着在手心之内,那玉簪更是刺入他的皮肉,鲜血直流。
他都听到了,柳莺水榭的由来,原来是……呵……他竟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个侧妃,她的心思都在他的儿子的身上!
他本想当做没听见,可夏侯音……却不让他如意么?
北王爷起身,看着眼前的女人,“音儿,你嫁的人是我!”
“而你的年纪,都足以当我的父亲了!”夏侯音轻笑,字字如剑。
“可……可他已经和安九定亲,他喜欢安九,他从来不曾对一个女子这样,他对你,没有丝毫念想,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北王爷咬着牙,“今天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吧,你……你做你的容妃娘娘,我……我……再也不会来打扰你!”
似乎是强忍着极大的不忍,北王爷才做了如此的决定。
若是自己不再打扰她,她安心做她的后宫宠妃,她放下对策儿的执念,倒也不错。
事情能这么简单么?
夏侯音轻笑,“王爷,还能当没发生过么?能让我回到几年前,我不曾受你和父亲的算计,没有成为你的侧妃,而此刻,我也不是如金丝雀一样,被豢养在这金丝笼里么?”
不能,没有机会时光倒流,那么,她的执念也不会放下!
北王爷怔怔的看着夏侯音,竟发现,自己有些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女子。
“王爷,音儿再为你弹一首曲子如何?”夏侯音的手重新落在了琴弦之上,北王爷还没有反应过来,那琴音便房间内响起,如低诉,如轻吟。
北王爷听着那轻音,几乎是片刻,就沉浸在了那琴声营造的意境之中,对夏侯音的琴,他始终是没有抵抗力,曲调之中,他脑海中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可有些东西,却已经有些扭曲。
他深爱疼宠了好几年的侧妃,心中装着的人,竟是他的儿子,而他的儿子……北王爷皱眉,脑袋似乎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那琴音徒然走高,激荡万分,好似什么东西在刺激这他心中恶的一面,慢慢诱惑着,引导着……
夏侯音看着北王爷的反应,嘴角扬起的笑意越发多了几分诡异。
不知道过了多久,北王爷气火攻心,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眸中灼灼燃烧着的怒火,似要将人吞噬,许是承受不住那怒火,双眼一番,整个人赫然昏倒在地。
砰地一声,那琴音也随即戛然而止,夏侯音看着地上的北王爷,嘴角浅笑,“好好睡吧,睡一觉起来之时,许多事情都变了!”
是的,许多事情都变了,包括他护北策之心!
“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呢?”房间里,一个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笑意,夏侯音听在耳里,没有抬头看那人一眼,却也知道那人是谁。
那人瞥了一眼地上的北王爷,温文尔雅的面容,眼底却是冰冷,“姐姐好手段,一如夫妻百日恩,你对他,竟如此下得了手!”
方才的一切,包括方才北策在这房间里之时,他就已经藏在暗处了,宴会散了之后,他来柳莺殿,是为了印证自己心中的疑惑,却没想到,竟是撞见这样精彩的事情。
“夫妻?”夏侯音轻笑,目光转向夏侯御浅,“你和父亲该不会不知道,这些年我心底的苦楚吧!”
夏侯御浅微怔,眉峰一挑,“可我以为,你会一直隐忍,你已经认命了,不是吗?”
认命?夏侯音觉得好笑,毫不避讳的哈哈大笑出声,“我以为我能认命,所以,这些年,我都忍着,安分的当北王爷的夏侯侧妃,安分的接受现实,去替父亲卖命,替你卖命,等事成之后,我又能如何呢?”
她的一生在决定走上这条棋子的道路,亦或者是在嫁入北王府之时,就已经毁了。
“所以,今日你便借着生辰,想拆散安九和北策么?”夏侯御浅敛眉,锐利的目光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他似乎要重新的审视一下这个姐姐了。
“是,是又如何?我不甘心,我的一生毁了,凭什么,他们能得到幸福?我也要毁了他们,可是……”夏侯音说着,以往那高冷的眸中竟是有疯狂闪烁着,“可没想到北策那么喜欢安九,你也是真的喜欢她对吧?你说说,那安九到底有什么好?”
夏侯御浅微怔,脑海中浮现出安九的神色,挑眉一笑,“我是对安九有兴趣,不过,我知道我该做什么!理智告诉我,现在与北策为敌,是最笨的一条路!”
说到最后,夏侯御浅的语气多了几分凌厉,似在责怪今日夏侯音莽撞的举动。
“最笨的一条路?”夏侯音轻笑,“我的一生,已经满是脏污,还在意选择什么路么?”
夏侯御浅敛眉,沉吟片刻,这事情若是让父亲知道了,只怕……不过,如今的夏侯音,是宠冠后宫的容妃,她手中所掌控的,不仅仅是北王爷而已了!
似乎是想到什么,夏侯御浅再次看着夏侯音,“你想挑起这父子的隔阂,甚至不惜用幻音蛊控制他么?”
不错,幻音蛊,以音为剑,以念为手,操控旁人。
“父亲想尽法子,让人教会我这属于南境内的秘法,不就是让我派上用场的么?”夏侯音牵唇一笑,那笑意到了眼中,瞬间转为冰冷,目光幽幽的落在夏侯御浅的身上,“不过,这招不是对谁都有用,比如北策,你对这幻音蛊最了解的,不是吗?我连靠近他的机会也没有啊!”
夏侯音似笑非笑,那眼神看得夏侯御浅头皮发麻,夏侯御浅竟是下意识的别开眼。
不错,这幻音蛊虽然以音为媒,可是,施蛊之人若无法掌控对方的心性,那音蛊再厉害,也没有用!
不过,一旦被掌控,那饶是再厉害的人,那也逃不出施蛊之人的手心,比如这北王爷,再比如……那靖丰帝!
“对了,关于安九,我突然记起一件事情,听闻那日中秋宴,安九一句‘奉天子以令不臣’,震惊四座,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对她感兴趣吧!”夏侯音紧盯着夏侯御浅,果然瞧见他神色微闪,心中了然,更是大笑出声,“哈哈,有趣,奉天子以令不臣,这个女子,竟还是个相才,不过可惜了,却不能为你所用!”
夏侯音意有所指,却不点明。
如今南境的时局,这句话传出去之后,只怕南境之内的那些诸侯,都竞相寻找南宫皇室余下的血脉吧!
夏侯音看着夏侯御浅的眼神,多了几分幽深,恐怕他们将整个南境翻转过来,都找不出那南宫皇室唯一的血脉了!
夏侯御浅眼底一抹历光激射而出,猛然上前几步,“你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了什么?呵呵,我不过是一颗棋子,又能知道什么呢?御浅,我的好弟弟,或者,我该叫你南宫皇子!”夏侯音嘴角的笑意越发灿烂了些,那灼灼的目光,对夏侯御浅来说,好似能将他置于死地的毒药。
而她所说的话,听来却是那么的耸人听闻。
南宫皇子?
南境南宫皇室,曾经在南境那片土地上,建立强权国家,繁荣之至,可是,到如今,连最后的皇室血脉,竟也流落在他国,谁能想得到呢?
若非她亲耳听见,她也不会相信,更加没有料到,这个南宫皇室的皇子,原来是她的弟弟!
弟弟么?夏侯音眸中的颜色多了几分讽刺,似乎是欣赏着夏侯御浅的那震惊的脸色,心中莫名的痛快,这是她作为棋子的报复!
“你……你胡说,什么南宫皇子,姐姐今日生辰,怕是喝醉了。”夏侯御浅努力收敛好心神,他也是没有想到,这个只属于他和父亲的秘密,什么时候竟被另外的人知道了去?
除了夏侯音,还有谁知道?
夏侯音似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好看的眉峰一挑,“我的好弟弟,你放心,这事儿我以前没对别人说过,我既然选择上了这条船,以后也会继续隐瞒,毕竟,收留像你这样身份的人,甚至和你一起谋划大事,这事情若是被揭发,夏侯家是诛九族的罪,悬在我自己头上刀,我怎么自己去放下?”
夏侯御浅敛眉,心中明白对她是无法再隐瞒,再说了,她所说的确实也不无道理。
夏侯御浅再次抬眼之时,对上夏侯音那泛着幽光的明眸,“那你今日对我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夏侯音轻笑,回到窗边的琴前,宽大的长袖拂过琴弦,“今天我生辰,心中却是这么不痛快,不过是想找人陪陪我,想有人和我一样不痛快罢了,弟弟,我为了你,赔上了自己的一生,你说,你是不是该陪陪我呢?”
夏侯御浅嘴角抽了抽,眸中的颜色越发的深沉,这夏侯音将他和父亲都骗了。
在他和父亲看来,夏侯音负有美貌,性子却是温弱,是一颗非常好掌控的棋子,可是,他和父亲都料错了,夏侯音的心性,他们太不了解,此刻看来……她并非是那么好掌控的人啊!
那他和父亲的谋算,又是否会有差错?
“呵呵……”夏侯音轻轻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那声音,鬼魅且妖异,“弟弟,你在担心么?担心我毁了你和父亲的计划?”
“你……会吗?”夏侯御浅锐利的目光紧锁着眼前的绝色女子,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其中到底有几分试探,几分不确定。
夏侯音抬眼瞧着夏侯御浅的神色,“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要和父亲做一笔交易,你可以和父亲去商量商量,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再来见我,若是满足了我的要求,我会让你一切如意,也未尝可知。”
夏侯音的眸子眯了眯,棋子么?
她以为她可以默默接受家族安排给她的一切,可是,现在她不甘心做一颗棋子了呢!
这皇宫里,没有自己心爱的人,太孤寂了呢!
夏侯御浅看着夏侯音,久久不语,默了好半响,夏侯御浅才沉声开口,“好。”
夏侯音满意的一笑,手触碰琴弦,琴音流泻而出,伴随着琴音,夏侯音看也没有看地上的人一眼,冷声道,“你该走了,顺便将这人也带走,皇上等会儿来了,该不会愿意看见他在。”
夏侯御浅敛眉,没有再说什么,顿了顿,扶起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出了柳莺殿。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柳莺殿的主人再次朱唇轻启,“文姑姑……”
听了主子的呼唤,文姑姑推门而入,恭敬的站在夏侯音的身后,“容妃娘娘有何吩咐?”
“皇上呢?”那淡淡的声音,多了几分慵懒。
文姑姑敛眉,面无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恭敬,“回娘娘的话,皇上处理好事情,第一时间就会来看娘娘你的。”
“你知道本宫的意思!”似乎没有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夏侯音的声音更冷了几分。
文姑姑微怔,目光闪了闪,“方才奴婢瞧见那人走了,是往承辉殿的方向。”
“好,很好!那本宫要的东西呢?”夏侯音敛眉,随即,文姑姑从袖兜里拿出一个锦袋,递到夏侯音面前,夏侯音接过来,拿在手心细细的摩挲着,嘴角的笑意越发的诡异,“你还真是有门路,这锦袋足以以假乱真了!”
夏侯音看了一眼文姑姑,眼底波光流转,谁也看不清她在盘算着什么……
今日左右她心中不痛快,那就让一切来得激烈些吧!
敛眉,夏侯音缓缓开口,“本宫送娴妃娘娘的礼物呢?你可曾送到了?”
文姑姑目光闪了闪,“奴婢送到了。”
“哦?她如何说?”夏侯音挑眉,似来了兴致。
“奴婢将东西送到长乐宫,娴妃娘娘虽素来是不争不抢之人,对皇上的宠爱,也是淡淡的,不苛求,不过,她能将那东西留下,便已经证明了,她的心中对娘娘给她的恩惠是有所期望的。”
“是吗?”夏侯音呵呵一笑,“她只要有所期望就好,在这宫中,无依无靠,她也是该为自己谋划。”
是夜,承辉殿内,靖丰帝听到暗卫禀报的消息,一张脸倏然沉了下去。
北策……去了柳莺殿么?
“你可知道他做了什么?”靖丰帝看着那暗卫,急切的道。
“属下不知,北世子深不可测,属下担心行踪暴露,所以不敢靠近,再那之前,北王爷和夏侯公子也相继进了柳莺殿。”那暗卫面容沉静,如实禀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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