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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云若对他胖身影瞪上几眼,岳父母就叫他出去,亲自为他安排房间,也就不再和胖队长生气。
第二天,元皓接回加喜,第三天,奉着袁训前往西山。
……
出行的路上,并不都是繁花似锦。反而两座城池中间没有集镇,丘陵又挡住远方,石阶是乱草枯叶堆积,鸟兽污渍常有,空山也显得寂寂。
这对于皇帝依然有无穷的野趣,但又一回歇脚的时候,他还是要把妹妹打趣,唤她看一地的落叶:“瑞庆,是你说路上更有趣儿?”
瑞庆殿下才不改口,反道:“哥哥,丝竹听多了乱耳,难道您不知道吗?”
查看前面道路的镇南王轻轻一笑。
兄妹拌嘴的缘由,起自半个月以前,他们在扬州住了几天。有长公主在,没有容皇帝去烟花风流之地,但歌舞总是见的,皇帝入了迷。
镇南王担负此行全部责任,和长公主商议:“五十岁往上的年纪不能轻视,劝着赶紧上路吧,再往前面走走,出了江家的海域,咱们就转回头,不耽误回京过年,也可以让瑜哥他们早回营歇息。”
执瑜带着大船在海上跟着南下。
长公主就劝皇帝,什么路上花儿好,什么路上菊花香,把皇帝连哄带扯的弄上路。皇帝心知肚明,这就每每遇到冷静无人的地方,把长公主一通取笑:“你说路上好,就是这般的空山无人踪的好?”
由着兄妹取笑,镇南王吩咐人往前面去看:“还有多远是最高处,下山的路上有没有野兽?这天气蛇已不出来,但还没到冬眠时候,小心查看。”
侍卫们就要动身,都听到左侧有树枝断的动静。“啪”,这一声吸引得大家注目过去,能断树枝的可能是风刮起落下的石子儿,也可能是野兽或是人踩断。
见大松树后面有一个淡淡人影洒在落叶上,还有半个脑袋,能看到是个孩子。镇南王也不敢放松,低沉一声喝:“护驾!”手再一摆,带着其余的人包抄上去。
皇帝的暗卫尽数带出来,把他和长公主团团护住。皇帝和长公主就也让惊动,顺着镇南王等人去的方向看过来。
轻而快捷的脚步,很快把松树半包围。镇南王面沉如水使个眼色,一左一右大鹰似扑上去四个人:“出来吧!”
以四个大人拿一个孩子,都认为手到擒来。但树后伸出一只手掌,却是成人的。
“啪啪啪啪,”这手掌舞动,以非常快的速度击向四个人。随即,四个人让震退回来。
镇南王等的目光中有了惊骇,镇南王恼火上来,也为皇帝的安危没有缓缓明了的心,喝一声:“都上去拿下他。”
在他说话的时候,树后也同时出来一个人。他和镇南王一起说话,双手一抱拳,往四下里团团一施礼:“列位,请问为什么欺负我家的孩子?”
两个人的话碰撞上,镇南王亲自带队已到这个人的面前,这个人却愣住,然后笑了:“原来是王爷到此,草民万大同见过王爷。”
“住手!”
镇南王一摆手止住跟的人,认真看一看,不由得也展露笑颜,面前的这个大人灰色行衣,上带风尘仆仆,五官普通而端正,是他认得的,袁家的大掌柜万大同。
……
镇南王和袁训成为亲戚以后交好,但犯不着认得他府上的大掌柜。而万大同又不是个常年呆在府里的大掌柜,倒不如门房能时常认得客人。
镇南王认得他,是出游治水,那桥后来赐名为元皓桥——皇帝和长公主都想去看,但镇南王说扬州已偏离海边,因名动天下,既然上路,走走也就走了。元皓桥深入内陆,王爷为护卫上增加难度而不肯答应。
建这桥的时候轰动全国,个中有元皓捐出大把金叶子,有出游主仆都捐出银钱,有忠毅侯在苏先等人的协助之下一天成桥,也有万大同是赈灾表彰的第一名,文章侯府的韩二老爷紧随万大同办差而成了第二名。
镇南王嘴上说五岁的元皓他会捣乱还差不多,但私下里对着家信乐,不用菜就可以浮数大白。
袁训回京以后,除去太上皇为元皓要赏赐这些人,指名要见那及时筹粮的万大同,还有镇南王府也请过数回,回回不许少一个人,对万大同也客气备至。
只是这一件事情,镇南王就从此不会忘记万大同。后来又有一件事情,就是元皓等孩子们合伙起铺子,请的掌柜叫万小红,是万大同的女儿。
这万小红呢,在元皓拿权贵们赚银钱的时候出了大力气,写折扇,弄荷包,元皓等人玩乐居多,万小掌柜才是出大力气的人。
元皓等人按天计,每天荷包赚的满满,又为朝廷挣不少捐助银两,镇南王生出佩服,把儿子好好的问了问,对万小红也印象深刻,不由自主的把万大同又想了想,还和长公主私下说过他:“强将手下无弱兵,万大同的女儿不会差。”
万大同这个人,在镇南王心中又烙印一层。
……。
一看是他,镇南王满面笑容:“是你啊,万掌柜的,你怎么在这里?”
万大同行过礼回话:“蒙太子殿下、齐王殿下赏下铺子,您府上小王爷也有两间,家里老太太一直身子不好,拖到今年我带着女儿才成行,我们刚从扬州出来,准备苏州走走,就往海南进些果子好做蜜饯。”
招一招手:“大牛出来。”
一个壮实的孩子走出来,是刚才在树后的那个。万大同指着他笑道:“这是关将军的儿子关大牛,我们在树林那边打尖,听到这边有人说话,这林子安静,担心是强盗,大牛说他打探,不想惊动王爷,请王爷恕罪。”
大牛也见过镇南王,憨声憨气地道:“我见过您,您往我们家里去过。”
“还有我也见过。”树后又出来两个孩子。一个黑似铁,一个白如玉。黑似铁的是个姑娘,白如玉的却是个俊小子,镇南王对姑娘看着面生,看小子却眼熟。
问万大同:“这个小子我似认得。”
万大同笑道:“这是跟寿姑娘的人,天豹的长子,名叫个小豹子。我们父女出京,关将军说出游是好事儿,一定要我把大牛带上。天豹听说,也让小豹子跟上。”
指指黑姑娘:“这是我亲家的女儿,褚大花。她往您府上也去过,只是王爷当时未必在家。”
镇南王恍然大悟:“是了,我也认得你。寿姐儿生日那天你在宫里。”忽然的,他哈哈大笑,原来见到褚大花腰身后面别着两把大板斧。
这姑娘生得黑,肌肤也粗,五官虽端正,但只一个黑看着就令人发笑,背后又出来两个斧头,镇南王笑个不停:“这是你的兵器吗?你这小小的年纪,会功夫就是稀罕的,还偏生用斧头。”
镇南王在心里暗想,这以后说婆家只怕困难。双板斧先能吓跑一堆媒婆,没有人敢上门提亲事。
万大同看出来镇南王的意思,笑道:“大花定过亲事了,我亲家褚大是陈留郡王帐下的将军,为她在军中定一门亲事,前边儿就要经过住处,我们带她出来一是见识各地风土人情,二来也见见女婿。”
褚大花嘴儿一噘,她不爱听女婿。她也不怕别人笑,见镇南王喜欢看,把斧头取下来送给他。镇南王掂掂份量不轻,夸赞一声还给褚大花。
小红带着上路的家人也过来,镇南王带他们去见皇帝和长公主。长公主个个都认得,孩子们中除去小红以外,都不认得皇帝。
小红让他们以“老爷”相称,引出来不少疑问。
大花先问:“这是哪家的老爷呀?”
小红回她:“亲戚家的老爷。”
大牛道:“亲戚家的老爷都认得我,我独不认得这位老爷。”
小红道:“这位老爷平时事儿多,时常不出门儿。”
小豹子点头表示懂了:“是日理万机的老爷。”
皇帝微笑认为他们说的不错,却见到叫大花的小姑娘露出委屈。皇帝就问她:“你哪里不开心?”
褚大花憋屈地道:“小豹子哥哥又说书上的词儿了,日理万机我却说不出来。”
小红对她嘟嘟嘴儿:“所以你要好好念书,认真念书才行啊。”
“我不喜欢念书,”褚大花乱找理由:“没有容姐儿陪我,我念不好。”小红对着她好笑,大花拔出斧头,精神来了:“我还是喜欢耍斧头,”
新出现的大人们,大花因随嫂嫂跟着胖队长去王府里,和长公主见的多,对她最亲切,对她一脸的笑:“我耍斧头给您看。”
“唰唰唰……”褚大花耍了一通子,长公主拍手叫好,皇帝也笑得不行。
等大花收好斧头,小红还是得劝她念书,柔声细语地道:“耍完斧头,也还得念书。知道吗?”
大花垂下面庞:“我不要姚家的亲事,我要定不念书的女婿。”大花听多小红的话,所以不爱提女婿。
长公主是个爱凑趣的,跟后面发问:“对我说说,不念书就不能有女婿?”
大花小脸色戚戚的更好看,皇帝又让她逗笑。小红回长公主:“大花定下姚家的女婿,是个念书人。去年中了童生试,我怕大花和他成亲后没话说,让大花念书,可她却似喜欢习武,正没有办法呢。”
大花听完得了意,请长公主评评理:“他倒有十一?十二?十三?”对嫂嫂看看。这亲事是褚大在战场上定下,亲事定过,当公公的就一命呜乎,褚大也没弄明白女婿到底多大,小红就更不明白,对大花没有暗示。
褚大花就随意道:“反正他过了十岁,”撇足嘴儿:“胖队长在这个年纪中殿试,他只过童生试,”做个捧腹的姿势:“呵呵,笑死人儿,所以我不肯陪他念书。”
她的黑脸儿弯腰要多好笑就有多好笑,又夸的是胖队长,皇帝和镇南王陪着她大笑出声。
小红对着小姑子叹气:“唉,你不肯念书,将来与女婿不和气,可怎么好呢?”
褚大花很听嫂嫂的话,气呼呼不再说话。
皇帝安慰她几句:“能文固然好,尚武也不错。你将来兴许能当女将军,福姐儿不就是女将军,说不好女婿不如你。”
褚大花开心了:“是了是了,您是会念书的老爷,说出话来句句在理儿。”
小红也不再说什么,接下来大家一起上路。
万大同是赶路的能人,镇南王等人本是乱逛没有方向,跟上他们又放心前路,又有地方去。万大同去苏州,皇帝和长公主欣然:“去吃元皓的铺子,不能放过他。”一行人结伴而行。
有孩子们做伴,皇帝和长公主不再为空山寂寞拌嘴。关大牛、小豹子和褚大花极其活泼,一会儿草丛里撵个兔子提回来,说给老爷加饮食。一会儿树上摸鸟蛋,说给长公主吃。遇水就打鱼,遇洞也要戳几记,皇帝和长公主时常乐不可支。
这一天到了苏州,看过加寿兄妹、元皓等的铺子,真的大吃一通。兄妹二人还是不想回去,长公主怂恿皇帝:“回去只怕再不能出来,哥哥,我也快四十的人了。”
皇帝笑话她:“你是提醒我五十出去了是不是?”但是答应妹妹,因为他也认为这机会难得。
又收到太上皇的一封信,班仁押解到京,太上皇知道皇帝内心必然痛苦,说自己身子骨儿好,让他再散散心。
皇帝让人知会在海上的执瑜,执瑜闻讯愣上一愣,对孔小青说了说,主仆大喜:“还去南海?”孔小青嗅一嗅,觉得风里已有果子香。
“芒果,世子您闻到了吗?”其实离得还远,闻的不过是一鼻子海风咸。
执瑜命人给白卜送信,说自己暂时还不回去。孔小青忙着告诉张豪:
“张将军,你吃过甘蔗吗?”
张豪好笑:“看别人吃过。以前我在郡王府上的时候,曾有人送来一些,打开一看,坏了九成九,余下的不足几口,郡王还足够吃呢。”
孔小青笑眯眯:“跟上我们家世子是你的福分,今年甘蔗管你足够。”
张豪哈哈笑:“那敢情好。”
执瑜命人知会沿途海军,继续南下。
……
梁山王在收到对刑部处置的公文以前,先收到自家老爹的快马急信。王爷乐到放下信就吼:“升帐。”
鼓声震震,将军们飞毛腿似的赶到拜见,梁山王亲自把信大声念给他们听。
“哄”地一声,帐篷里炸开了锅似的热闹,七嘴八舌乱语纷纷。
“看他刑部以后还敢往军中乱查?”
“罚俸对柳国舅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吧。但这人丢得痛心哈哈,”有人翘起大拇指:“王爷,您的亲家忠毅侯是好样儿的。”
梁山王顾盼雄飞,黑脸儿光辉可以媲美外面晴阳,对于别人夸奖嫌不快意,王爷自己上阵,快活地问道:“这亲家是谁定下来的?”
将军们大笑齐声的回:“王爷您慧眼识英才。”
在呼声里,梁山王美美的出了帐篷,离的不远,是萧战和加福小夫妻的帐篷。揭帘而进,梁山王的大嗓门儿放低些,对帐篷里的人作出他以为是微笑,放在一般人身上还算肆意大笑的笑容:“好孙子哎,祖父又来看你了。”
帐篷里有两个主人,一个是含笑嫣然的加福,另一个是梁山王妃。
没有收到老爹的信,梁山王也挺美。加福在今年初生下双胞胎以后,半年过去又有了喜。
加福头胎生得顺利,但老王妃和香姐儿对萧战的指责,把战哥吓住。确定加福有喜后,战哥写信给京里,请家里人来接,让加福回京生产。
老王夫妻要照料双胞胎,梁山王妃独自前来,也没有就走,她和丈夫相聚了一段日子,这个月里加福安胎已稳,定的日子明天起程返京。
梁山王就每天来看加福,其实贪看他的孙子。他一进来,唤的也就不是加福而是孙子。
先问过加福好不好,再把信给她。加福看过抿唇微笑:“爹爹理当这样办理,不然父帅这里怎么平东安世子军中的人心?父帅军中出了歹人,爹爹也有失察之罪。”
几句话说得梁山王更加美滋滋,也有为福姐儿心里根本没有柳家的开心。王爷促狭又上来,低声问王妃:“嘿,这亲事是谁定下的?”
“是你,是你,只有你。”梁山王妃笑吟吟把丈夫尽情的夸赞着。
还没有说结束,外面走进萧战。粗声大气的嗓音里是缠缠绵绵的不舍:“福姐儿,我又去看了一遍马车,明儿上路以后,请母亲看着,车慢慢的行,上到船上,也慢慢的行。你有不舒服,就赶紧告诉母亲。”
加福答应着好,萧战又说下半段:“见到静姝对她说,爹爹最疼她,比疼镇哥要多,不能陪她,让她不要生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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