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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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中，爷爷总坐在屋檐下拉二胡，孩子们心情好偶尔会听上一耳，大多时候，这吱呀作响的艺术是没有听众的。

    那是一把极老旧的二胡了。

    琴杆裂开了几段深深的罅隙，琴弦不再似往般紧绷，松松垮垮的，但爷爷很宝贝这把二胡，几次携去参加村里的“文艺演出”，于是乎奶奶几次三番“命令”爷爷换一把更时兴的新二胡，但爷爷充耳不闻，只是坐在阳光下，用手帕一遍遍擦拭着琴身，口中念念有词说着：“这把二胡好啊，音色透亮，浑厚饱满，好啊。”

    老人家今年七十五，耳背的厉害。

    说实话，我们不知多久没有正常交流过了，无论何时去拜访，爷爷永远都是坐在沙发的另一端笑眯眯的望着孩子们，远远的，抑或是端起那把二胡独坐在院子里拉一段《二泉映月》，那曲子真悲，也真美。

    爷爷的冠心病是痼疾了，十多年前便做了两个心脏支架，这几年陆陆续续住了不少院，又做了两个心脏支架。很难想象，拳头那样大的小心脏是如何承受这四个合金片的。这病是比衰老还可怕的撒旦，过去的老顽童几天就变成了老态龙钟的老人，随着肌肉的萎缩，年轻时直挺挺的腰杆佝偻了起来，不到一百斤的身体瘦小的令人心颤。

    好在爷爷心态好极了，照旧每日白衬衫西装裤，打理得一尘不染，还要佩上父亲送的紫檀木手串，逢人便亮出来现一现：“我儿子送的哟。”和往年不同的是爷爷不再定期将头发染黑，问缘故，老人家乐呵呵道：“年纪已是古稀，染黑了做甚？”

    昨夜我又晕出去瞎玩儿，直到今早母亲才告诉我，在我大侃娱乐之道与啤酒的口感时，爷爷住院了。

    那一瞬头脑中闪过无数个镜头，我看到爷爷拉二胡的背影，奏着那首《二泉映月》，身体微微晃动着沉醉于节奏之中。

    这种感觉令我难堪。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心里蔓延着——我是个混球，还是个混得不能再混的混球。

    习惯了当下的平淡，总觉得老人们会在这垂垂暮年一直生活着。

    我站在街上，不是看那街上的行人，车马，而是心里边在想：是不是将来我一个人也可以走得很远？

    “满天星光，满屋月亮，人生何如，为什么这么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