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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扬的歌声回荡在这旷野上,与那秋日的风一同飘荡着,越飘越远。
那地上跪俯着的黔首们听不懂这歌里面的文体,但能够听懂这歌声里面带着的依依惜别。
他们跟随着陈珂一同唱着。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远处临淄郡的城楼上,田承、魏新、余缺、樊牧野、霍实等人站在那里,望着那道路上远远而去的车辇。
众人的眼睛中都带着些许盼望,带着点点的感慨。
“为官如此,方是「君子」所求啊。”
霍实的声音中带着感慨,他过往便是儒家的人,追求的也是儒家的思想。
虽然接受了百家宫的教育,但百家宫并不会强行的要求人改变自己的「主修」思想。
只是让所有人都兼顾其余而已。
因此,他所追求的最高德行标准尚且还是「君子」。
田承、魏新、余缺三人望着陈珂的背影,所说的却与霍实有所不同。
“民能用法、且能崇法,总督所为,乃是一个法家之人的至高追求。”
“法之化身,莫过于此。”
“在这蓬莱洲中,总督之法,是能够安民之法,更是秦律的体现啊。”
三人一生所学多是法家之思想,当年在百家宫中所求的也是「法学宫」的教育。
因此从陈珂的所作所为中,看到的是「法」的化身和法律的执行。
樊牧野对此亦是有不同的意见,他看着陈珂说道:“你们都只看到了总督的「为」,却没有看到总督的「不为」。”
“总督的「不为」其实恰恰是某种「为」。”
他感慨的说道:“老子常言,万事万物都有其运行的自然法则,我们应对其最好的办法,便是顺其自然。”
“总督来到蓬莱后,除却斩去了一些影响这些黔首们正常生活的树杈,其余的再也没有什么别的动作。”
“这难道不是「道」的化身么?”
“天行有常,总督为「道」啊。”
几人对视一眼,听着对方的形容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不同的人眼睛里面有不同的陈珂,他们都觉着陈珂符合了自己所追求的道路。
而这恰恰是陈珂自己的道路。
不同于法家、道家、甚至儒家的追求。
而此时的路上,陈珂的车辇正在缓缓地行驶着,那路边的黔首民众都是望着车辇。
扶苏望着这一幕,只觉着内心雀跃。
他老师来这蓬莱洲的一年,并没有白来啊....
民众们能够记得老师,自发的感激老师,这不就是最好的报答么?
“老师所为,实在是一个「官」,一个「君子」,甚至是一個上位者应该的所为啊。”
陈珂坐在车辇上,车辇已经行驶出了黔首们最聚集的地方。
可他仍旧觉着有些伤感。
自古逢秋悲寂寥,恰逢秋日遇离别。
在这蓬莱洲的一年,何尝不是陈珂心中欢喜的一年呢?
一些在咸阳城中根本无法推行的东西,逐渐的推行了出去,只要蓬莱洲的民众们能够继续安稳的施行下去,何愁不能够成功你?
这里是他第一个真正执政的地方啊!
见着陈珂脸上的愁苦,扶苏却是满脸安慰的说道:“老师何必如此?”
“夕日过后,不还是能够回来的?”
“又不是不回来了。”
陈珂却是摇了摇头,他看着扶苏说道:“蓬莱的确是能够回来的,只是能够继续呆多久就不一定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陛下让我来,其实为的就是将这些事情洒落下去,顺带将宗室给收拾一下。”
“如今宗室已然上钩,只怕我在蓬莱的日子并不多了。”
陈珂心中估算了一下说道:“年后再来,也就是能够待到七八月左右吧。”
“届时陛下就会唤我归京了。”
扶苏听到这话,面上挂着些沉默,其实何止是陈珂舍不得这里呢?
他也舍不得这里啊。
不过依旧是强行的打起精神说道:“老师,回到咸阳城不好么?”
扶苏玩笑的说道:“在咸阳城,依旧能够继续推行老师的政策,且不需要老师那么忙碌了。”
“而且还能够见到老师的几位故交。”
他看着陈珂说道:“老师这一年在蓬莱洲,并不快乐不是么?”
“蓬莱洲中,没有几个老师熟悉的人,没有几个能够让老师敞开心胸的人。”
“我又有许多的政务需要忙碌,因此不能够侍奉在老师身边。”
“回到咸阳城中后,老师可以偶尔与王老将军饮酒,与李丞相一同探讨、甚至可以逗一逗亥弟。”
“与父皇讨论一下政务。”
“这难道不是一种乐趣么?”
陈珂略微有些沉默,他的眼睛看着遥远的苍茫的天空。
如果能够自由的在天空上飞翔,谁愿意窝在一处一动不动呢?
其实他自己心中也在犹豫着。
如果他坚持明年还要在地方的话,始皇帝不会说什么的。
甚至他自己还能够过的更好。
可真的要如此么?
那辽阔的、宽广的大秦天下他的脚步尚且没有踏足,天下尚且没有能够归一,他自己......能够安心的窝在咸阳城这一隅之地么?
陈珂的沉默让扶苏有些困惑,他不理解他老师的想法。
只是他能够感受到老师心中的犹疑:“老师,为何犹疑?”
“在大秦,无论您想做什么,您做就是了。”
他宽慰的说道:“父皇支持您,我也会支持您,有大秦作为您的背景靠山、您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陈珂摇头苦笑一声。
扶苏并不理解他心中的犹疑,但他却不能够说出来自己心中犹豫的原因。
他本身就不是什么能够奋斗、喜欢奋斗的人。
但他的心中又有一个翱翔天下、一展宏图的远大心愿。
奋斗与心愿本就是相斥的条件。
陈珂不由得低声道:“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他叹了口气,却怎么也说不出后面那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话来。
.........
章台宫中
嬴政、王翦、李斯三人坐在一起,面上带着些许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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