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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西小城怀来,虽仍是天朗气清,但空气中已满是寒冬的清冽。
随着年关将至,怀来城南门热闹起来。怀来不少行商已经收拾行囊预备南下归家过年了。只是这几个月的战事蹉跎,白白耽误了不少好生意,着实让人扼腕。
接到府里的传信,天香连忙自怀来县衙出来,瞧见门口的府兵多了不少人,知道是张绍民等人回来了。
果不其然,甫一进门,便瞧见太子和张绍民宋长庚坐在堂中叙事。
“天……”张绍民一见到天香进来立时就站起了身,面上不自觉地露出了欣悦之情,中途却生生改换了一副恭谨守礼的模样,“微臣参见公主。”
“张大哥何须多礼。”天香忙上前两步,虚扶了一把,张绍民也趁势直起了身。
天香有些恍惚,前世里,两人也曾亲密过阵子,纵然她后来成为了监国大长公主,张绍民也另娶了他人,两人私下相处时,他看向她的眼里仍然满是炽热,两人也不大讲究这些虚礼。
不曾想,今生今世,两人真正疏离成了君臣。
撇去了那些遥远的前尘旧事,天香笑问道:“此去宣大一线,行事可还顺利?”
张绍民开怀笑道:“托天家洪福,再顺利不过了。宋先生之前本就是在各个城池造了红夷炮的,不少人都识得他。宣大沿线的将士有不少都是冀州人士,知道是用神火飞鸦拒了鞑子的宋先生来巡边,都欢悦得很,说是眼下多亏了宋先生,方能守城无虞。若再有了可随身用的神兵利器,年前就能把鞑子打得跪地求饶了。这一个月来虽是我没有刻意授意,但已有不少戍边的武将上书为宋先生夸功了。”
东方胜莅临怀来的第二日,冯素贞便和张绍民定下计谋,由作为钦差的张绍民带宋长庚巡边修缮升级火器,为宋长庚夸功,分散朝廷对太子的注意力。
天香依然记得,那一日,冯素贞和张绍民背着她在书房密谈了近两个时辰之后,连于政事上相当老道的张绍民都对天香由衷地赞叹道:“以正合,以奇胜。太子能有驸马这个妹夫,实在是大幸。”
虽然仍是不知冯素贞神神秘秘地定了什么样的计谋,天香却也不担心。只要冯素贞在自己身边,不管她想做什么样的事,自己都定会助她功成。
“能达到预期的目的,那再好不过了,只是辛苦了宋先生这么一大把年纪还要受这车马之劳。”见宋长庚显得有些风尘仆仆,天香不由得有些愧疚。
宋长庚爽朗笑道:“哪里哪里,张大人备的马车甚是舒服。倒是一直在外,老夫没能好好教导太子爷,躲了个清闲。”
太子眼睛一亮,忙道:“宋先生,我近日一直在研究火器,得了个新的火药配比,你来与我一同试试,看看这样能不能让木鸟飞起来!”
天香拦住他嗔怪道:“老哥你消停会儿!宋先生和张大哥可不是你的木鸟,不吃不喝不知疲累。”
太子这才意识到两人刚刚奔波回来,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道:“是我错了,我这就去叫人备饭,为宋先生和张大人接风洗尘。”
此言一出,一屋子人都笑了。
看到如今的太子,和最初相比,虽仍是摆脱不了痴念,却满是生气,多了几分人情。天香不由得眼窝有些发热,微微笑道:“也对,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备饭备饭。”
一顿简单的家常便饭之后,张绍民便告辞,天香考虑了片刻,亲自将白日里购买的大氅拿了出来:“张大哥一去月余,一转要入冬了。前日我恰巧去裁缝铺子做了衣裳,也顺手给你和宋先生买了两件狐裘大氅,来试试合不合身吧。”
张绍民本能地客套道:“这怎么使得。”
天香笑道:“张大哥勿要推辞,你们都为了我哥哥而奔忙不得安歇。我虽是公主,却是无权无职,也就是有闲有钱罢了。”
张绍民朗声笑道:“公主应是知晓,你这有闲有钱,可是多少人奢求不来的福气!”
天香笑着摇摇头,念及前生种种,缓声道:“这点或许是别人苦求而不得的,但我晓得张大哥素有鸿鹄之志,是不屑于这份安逸福气的。”
“公主过奖了,”张绍民唇角克制地扬了扬,接过那柔软的皮裘,抚摸了一下,就披上了身,而后缓声道,“很是温暖,想必今冬不会太冷了。多谢公主关心,臣是南方人,虽说宦游三年多,仍是习惯不了这北地的寒冬。”
天香面露悦色:“那我这寒衣却是备得及时了,也不枉我在裁缝铺子里挑了那么久。裘衣是好挑的,其他衣服我只备好了料子,待你们休息好了亲自去量量尺寸再做。”
张绍民眼神微动,问道:“公主应该也是给驸马做了衣裳吧——今日怎么没看到驸马?”
他问起冯素贞也是应该,天香自然而然答道:“她前两日送信与我,说是去了临县征收一笔军粮。想必也快回来了。”
张绍民在走之前便晓得冯素贞会关注军中庶务,听着也没有太多意外,只是说道:“以驸马之才,应付此类庶务想必是没什么问题的。天确是冷了许多,公主多提醒他保重。也不知驸马是南人——还是北人,是否习惯北地的气候。”
天香心中生出一丝怪异,却仍是笑着应道:“张大哥放心,我已为她备全了。”
张绍民好似想起了什么,惊呼一叹:“哎呀,却是我忘了!公主,驸马今岁入京参加秋闱,报的籍贯,好像是辽东人士?是北地人的话,想必是了解这北地气候的。”
天香心下微沉,仍是平和应答道:“驸马应是北方人没错,她那一口官话与京城也没太大差别。”
张绍民点头称是,仍是随口问道:“不知驸马家中可还有亲眷?再有三个多月就是年节了,若是需要的话,我可以派些人手将驸马的亲眷接到此间来。”
天香淡然辞道:“这却是不必了。驸马鲜少言及亲眷,好像是少年失恃失怙,至于是否还有其他旁系亲属,待我回头问问他罢。此事张兄无需挂心,我自会帮他操持的——何况,若是张兄和驸马谋划得当,想必我们很快就会返回京城了。”
张绍民闻言一愣,迟滞了片刻才轻松颔首道:“公主说的是,纵然我等筹谋一时不能奏效,年关将至,正旦大朝在即,陛下自然不会让太子在这小小的怀来过年。”
两人又闲谈了两句,天香便以要张绍民多休息为由送他离开了。
待回到了怀来县衙的住房里,张绍民面上始终挂着的笑容瞬间退去。他慢慢蹙起眉头,有些不舍地解下了那件温暖的大氅,将它搭在一旁的椅子上。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函来,那是他离京前托辽东边境的同科打听的消息,因意外离京,竟是几经周折才到了他的手里。他抽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烛台,将那封信函凑近了烛火。
火舌很快吞噬了大半个信封,明亮的火光渐渐照亮了信尾尚未被烧毁的四个字:
查无此人。
怀来城西门处,守城的将官远远地便瞧见了二里地外浩浩荡荡的车队。早在昨晚已有斥候前来报明,怀来卫都指挥使单世武和驸马吏部侍郎冯绍民将于正午押粮抵达。
长长的车队里,驸马冯绍民心不在焉地勒马前行,秀眉轻蹙,仿佛思量着什么。此趟公差倒是简单,是那逐鹿县令一时昏了头,竟想要扣下一半过年,但他却不是为了中饱私囊。逐鹿县距离怀来不过百里地,前番鞑虏进关后最先遭殃的便是逐鹿县。彼时他们占了先机,逐鹿县在毫无防备之下遭受了一场劫掠,虽是损失不大,但到底还是受了兵灾,多了不少破家的流民不好安置。县令这才动了军资的脑筋。
队伍前头的单世武一路无话,只是频频不经意地用余光瞥向冯素贞,直到见怀来城门就在眼前了,这才放慢了速度和冯素贞并辔前行,低声道:“驸马无需在意,我们在地方边防上,这些事情见惯了。”
冯素贞放松了神色回道:“单都督何出此言。是我一时心软,到底还是留了几十车粮草,单都督不怪我妇人之仁就好。”
单世武似乎松了口气,沉声道:“驸马见外了。那城倒屋塌的惨状谁见了都会有几分心软的,纵使是单某这个粗人,看到那些衣不蔽体的孩童,也是有些眼酸。”
冯素贞微微颔首:“都说慈不掌兵,但若是为将者心底对同胞子民没几分慈念,所掌之兵也都是无根的豺狼,是不可能上下同心的。纵然一时能胜,也不过是暴虎冯河、竭泽而渔者,终将有更强暴者轻易之。”
单世武心头一动:“驸马倒是对军事用人上颇有几分见解。”怀来卫不少兵卒便是逐鹿县人士,家中老小均还在县中,他早已知道逐鹿如今的惨状,其实他来之前便打算留下些粮草,却不便自己轻易施恩,毕竟,民不患寡而患不均。
“绍民不通军事 ,但到底还是了解些人心。”冯素贞此时已明白单世武为何要带着自己来出这一趟公差了,她沉沉道:“此行倒是提醒了我,北地需要的粮草不止军需,京西这般受了鞑子侵扰的地方想必还有很多,如今是秋收之际,犹然如此难为,寒冬过后便是春耕,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恐怕明年北地的春荒会格外严重!都督放心,绍民虽驽钝,但毕竟忝居官位,还跟皇室沾着点关系。绍民自会想方设法,让百姓和将士们安生过了这个年!”
转眼已看到了怀来高阔的城西门,怀来地处京西燕山山脉,南北夹山,唯东西两方平阔,故而西门修得高大坚固,也是因此成为京城的西大门而挡住了那一万鞑虏的侵袭。
今日的西门仿佛格外森严,门口守卫竟多了十几个人,冯素贞定睛看去,看到为首的一袭金光闪闪的铠甲,似乎有些熟悉。
再走近了些,她听到了一个略带轻佻的熟悉声音:“一别数日,驸马风采依旧啊。”
冯素贞和单世武各自翻身下马行礼道:“见过东方都督。”
东方胜大步上前笑道:“都是同袍,何必多礼——”他把头一转,直勾勾地盯着冯素贞道,“不知驸马此行可还顺利?”
冯素贞只觉得他目色沉沉,其中仿佛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客气应道:“托都督的福,此行自是顺利得很。有劳都督出城相迎。”
东方胜挑挑眉道:“何谈有劳,驸马这么细皮嫩肉的模样,却要出这趟苦差事,才是真的有劳了。”
单世武见冯素贞秀眉微凝,上前一步道:“是下官办事不力,才累得驸马陪我一道在外奔波。这百十来辆粮车堵在门口实在是不安全,东方都督,我们进城再叙话吧。”
东方胜敛容看向他,道:“叙话倒是不必了,我只不过是见二位几日未归,有些担心,这才出城来迎一迎。”
单世武和冯素贞都有些惊讶,两人不经意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冯素贞道:“都督如此关怀,倒叫我等受宠若惊了。”
东方胜笑道:“我素来是个亲和友善的人,何况驸马论起来是我的妹夫,我自是应当多关怀着些。好了,话不多讲,二位几日奔波,还是快快进城吧!”
冯素贞默然,向东方胜欠身施了礼,便径直向城门走去。
“冯素贞,我可抓住你了。”擦身而过之际,耳畔传来东方胜幽幽的低唤,冯素贞周身一凉,宛若被刺骨的西北风穿了个透,却硬生生忍着没有转过头,大步朝前走去。
她仿佛听到了身后东方胜的大笑声。
校场旁的粮仓均已大门洞开,一百五十车粮草徐徐驶入怀来卫中,车车入库。顾承恩出手大方,除了米面之外,竟然还送来不少口外风干了的野味。
单世武见冯素贞自城外归来便一直是眉头紧锁、老神在在,以为她是累了,迟疑了下还是开口劝道:“此间的事情自有儿郎们解决,驸马辛苦,不妨回房休息吧。”
冯素贞醒过神来,摆了摆手:“单都督,我没——”
话未说完,一旁传来了通禀声:“——禀告冯侍郎、单指挥使,天香公主銮驾到。”
车马刚刚驰入怀来卫的正门,天香已经掀开了车帘朝外望去。
早间张绍民言有所指的试探让她有些不安。须知道,前世里,也是张绍民第一个暗示自己已经戳破了冯素贞的身份进而使她们走了昏招。
冯素贞的身份,自然不会瞒一辈子,但眼下,还是得紧紧瞒着。
心思转得太快,以致于当冯素贞风尘仆仆地出现在视线中时,天香一个激动从尚未停稳的马车上蹦了下来。
冯素贞被她唬了一跳,忙搀了一把帮她站稳,皱眉低斥道:“又不是小孩子了,公主怎么毛手毛脚的。”
天香讪讪一笑,岔开话题:“你回来啦,差事办得如何?”
冯素贞无奈地笑笑:“还算顺利吧。”她此刻满脑子都是城门口东方胜的那一声有如惊雷的低唤,也无心和天香详说。
天香却是兴致勃勃,事无巨细地问了个遍。两人一路寒暄直走进了议事厅,天香见冯素贞面色疲惫,这才收了话头,关切道:“你可是累了?”
冯素贞抿了抿唇:“是有些疲惫。”
天香歪头想了想:“那我不扰你了。此来只是给你送几件衣服,你自己试试合不合身吧。”说罢,她从身后随从手中的包袱里抖开一件黑色貂裘斗篷,披在了冯素贞身上。
冯素贞一怔,竟由着天香在自己身上摩挲。
天香认真地帮她系拢了领口的扣子,顺势在她肩上拍了拍:“这两日我跑了怀来好几家衣裳铺子,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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