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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是如此,早在易先生开始进攻时就有此感觉了,但当时棋局似乎还在自己计算之中,是什么时候开始脱轨的呢?
但是按照自己先前所想,易先生不应该是一个精于序盘布局的大师么?为什么他丝毫不去利用自己布局的优势在序盘就压得我不能翻身,反而偏要是这里。
苏永年有些头绪,但又解释不通。
因为他的出发点错了,易方平从来没告诉过他自己是一个精于布局的人,阿伯也从来没告诉他让他来这拜师学的是布局。
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易方平的先手权始终握在手上,逼迫着苏永年强应,不能脱先,脱先必然是慢性死亡,坐等输棋,而且自己脱先并没有一处能逼得黑棋不得不应,也就是说哪怕自己壁虎断尾也不能让别人流一滴眼泪,反而会是让人家窃喜,大骂一声蠢物,然后拿着利刃从尾到头,一刀一刀慢慢地割下一块块肉来。
苏永年不得不与他在左上中腹斗争,且一旦放掉或下错一步,左上就有可能尽落入他手,如此一来,白棋那颗在之前起过无数妙用的被称作“镇龙头”的一子便毫无用武之地了,因为局势并不在苏永年掌控之中,哪怕是现在,他压力也是十分之大,在左上摩擦碰撞中往往自己小劣,明明都已经算好了往后诸多变化,但还是处于下风。
易先生果然不是寻常人物,自己从小与阿伯对局,杀力已是十分强悍,到后来阿伯都有时下不过自己,看来易先生的杀力还在自己之上,就是不知胜自己多少了。
苏永年那一手“镇龙头”自然是用来屠龙的,但是此刻右下却没有一条黑龙可以给他屠。
此刻白棋面临危机,在一番斗争中黑棋已经将上、左、下三边掌握,苏永年所执白棋仅在一开始只是控制了右边和右下角,而左上却被逼迫着委屈做眼求活,不能再往外长几分,自从丢了先手后一路被压制,优势早已荡然无存,现在反而是有许多劣势,若是能顺利抢下中腹大场,说不定还有机会能在官子阶段求胜。
但易方平下了几十年的围棋,早已精得跟鬼似的,哪里会给他机会。黑棋毅然打吃白棋一子,从右边挑起劫争,若白棋将这一子接上,那黑棋可将右边白棋封头,白棋不堪设想,故而白棋选择进行反打,互不相让。
经过几回合劫争,白棋准备渡过时,黑棋又将白棋封住,双方扭杀一处,白断,黑继续强硬打吃。此时白棋若长出逃跑,黑棋即可将其完全封住,白棋同任何一边黑棋紧气,都差一气,因此苏永年只得选择接出。
黑棋提吃白棋一子,得利极大。迫使三颗白子不能逃出,若逃则整块棋都陷于崩溃,劫争尚未消除,白方已然受挫。
白棋只得再次提劫,黑棋立下,吃下三颗白子,又顺带做活一块棋,至此,黑棋在全局已然胜券在握,哪怕白棋坚持劫争也不能撼动分毫。
苏永年又重新看了一眼场中局势,认定不能取胜,于是弃子认输。
棋局结束!
黑中盘胜!共一百二十四手,不需要再通过官子的战斗来决定胜负。
“先生,我输了。”苏永年低头道,有些沮丧模样,毕竟他还想让易方平看看自己在中盘的对杀功力,结果一步失先则处处受制,在加上自己对布局没有丝毫了解,顿时感觉自己一无是处,以往积累的自信也大受打击。
“输给我很憋屈?”易方平笑道。
苏永年忙解释道:“永年不敢,只是从未下得这么无力过,我阿伯一开始教我下棋时才有这种感觉。”
“你知道为何?”
“永年不知。”苏永年摇了摇头。
易方平又将目光转移到了苏永年后面站着的杨文远身上,问道:“你可知道?”
杨文远也摇了摇头,他确实不知道,他自认虽然早入门算是苏永年的师兄,但若是此时坐在他对面的人自己,在序盘阶段不先发制人的情况下,对上苏永年他一点胜机都没有,只能说苏永年在中盘对杀时的杀力实在是不一般。
杀力即是计算力,考验的是棋手对接下来每一步的棋的优劣及后续应对的判断,杀力的强弱甚至在一些方面决定了一个棋手是否能成为最顶尖的棋手,而且占的分量不小。
每一位国手都有他们胜于其他顶尖棋手的地方,有些是工于计算,有些是精于布局,有些善攻,有些善守。
但是相同的是,他们的杀力必然都不会太弱,只靠一方面胜于别人是成不了大国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