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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开口说话。
陆玉挽紧咬唇畔,好一会,才转向信阳侯,行礼道:“玉挽见过爹爹。”
“想好了?”信阳侯问。
他眸光幽深,声音浅淡,简单的言语,听不出丝毫感情。
“嗯。”陆玉挽点头。
信阳侯:“你可是我的女儿?”
“我……”陆玉挽闻言,愕然地抬起头。她想不明白信阳侯为何这样问。
“回答我。”信阳侯面色微沉。
陆玉挽:“玉挽自然是爹的女儿。”
“是我的女儿,就这么经受不住打击,想着法子逃离?”信阳侯注视着她,一字一句道:“想想你大哥,再再想想你自己,你觉得你受的打击,有他当年遭受的一切沉重吗?”
“我,我没脸再留在府里!”陆玉挽咬住唇,肩头轻轻耸动,终于没能忍住,任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娘犯下那么大的错,我,我又变成现在这样,爹,你说我还有什么脸留在府中,有什么脸面对大哥,有什么脸在京中走动?”她的声音好不悲戚,泪水萦绕的眸中聚满痛苦,“爹,我怕那些鄙夷,嘲弄的眼光,更怕被人指指点点,唾弃谩骂……”
信阳侯神色稍微缓和,道:“怕就能解决问题?你娘犯下的错,她自己已受到惩罚,而你,不仅是她的女儿,更是爹的女儿,是咱们信阳侯府的小姐,犯了错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悔改。只要你肯悔过,就无需在意旁人的目光,无需在意旁人说什么。你年岁尚小,有的是改过的机会,且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犯得着走上那条路?”
“你大哥幼时遭受那样的打击,更是被坊间传得极其不堪,多年过去,他可有自暴自弃过?他没有,没有自暴自弃,现如今你看看他,京中可还有哪个说他一句闲话,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还有你二哥,以前的他是什么样,我不说你也知道,但数月前,他是不是变了?庸城之战中,他更是差点死在东旬人之手,然,男儿气节,及对我大周的赤胆忠心,却没丢失分毫!对此,皇上还专门嘉奖了他。”
“他用他的一言一行,赢得声誉,赢得军中将士赞许的目光,赢得他人尊重,这样的他,你不觉得自己该效仿么?”
陆玉挽眼里的泪水止住,低喃道:“我可以么?”她看着信阳侯,眸光怔忪,“爹,我可以么?”
“只要你愿意改变,当然可以赢得他人尊重。”信阳侯说着,脸上表情变得温和起来,“最近你清瘦不少,精心调理好身体,从下个月开始,与梅氏一起打理府中内务。”
“爹,我……”与梅氏一起打理府中内务,下人们会听她的么?
信阳侯起身,脸上笑容温和亲切:“爹对你有信心。”语落,他招呼银翘好生照顾主子,而后走向门口。
忽然,他又顿住脚,回过头,看向陆玉挽道:“原先在你院里伺候的下人,爹已吩咐梅氏调他们回你这继续当差。”
“谢谢爹!”陆玉挽朝他一礼,提步走向门口。信阳侯抬手制止:“歇着吧!”说着,他已提步离去。
夜幕已然落下,如水月华泻满一地,他神色清淡,走在回前院的道上。
“连城和骏儿回来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轻浅的声音,他抬起头,就见长子站在前面不远处,正看向他。
此刻,他们父子相隔数米距离,站在花园中的一条小径上。
“你刚说什么?”他表情微显激动,以防听岔,不由出言确认。
陆随云提步,走向不远处的凉亭,信阳侯嘴角动了动,跟了上去。
“连城和骏儿回来了。”两人进入亭中站定,陆随云将刚刚说过的话重复一遍,短暂沉默后,续道:“与熠亲王一起归京的。”
信阳侯声音轻颤:“他们还好吧?”
陆随云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头:“为救骏儿,她数次命悬一线……”将从皇甫熠那听来的,他简单向信阳侯阐述一遍。
闻他之言,信阳侯惊怔好一会,道:“连城是灵月的太女?”
陆随云颔首。
他又道:“顾世子知道了?”
“祁数日前就知道了。”陆随云淡淡作答。
信阳侯眸光微敛,思量片刻,问:“他没说什么?”
“说了。”陆随云神色如常,“连城永远都是宁远侯府的二小姐。”
“这就好,那孩子是个好的,值得他全力疼惜,爱护!”历经那么多磨难,并且失忆,真是苦了那瘦弱单薄的孩子,她值得家人全心爱护,更值得大周百姓敬重,信阳侯心里一阵感叹,道:“既然你已和连城无缘,就忘了她吧!”熠亲王各方面条件都上佳,最为重要的一点是,他得了那孩子的心,如果自己再坚持之前的想法,无疑会制造出混乱局面。再者,他也不想自己的孩子步他的老路,一辈子过得郁郁寡欢。
所以,选择遗忘是最好的选择。
陆随云将目光挪向他身上,淡淡道:“你忘了云姨吗?”
“云儿,你……”信阳侯脸色微变,久久没有说话。他忘了么?忘了她么?他无法回答,因为他即便不去想,但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抹素雅身影,依然存在,恐怕到他老死那日,才会……
“我不会令她为难,也会有自己的生活,你不用担心。”陆随云轻淡的嗓音扬起,“等一切全了结后,我会娶妻,会生儿育女,会一心一意对待我孩子都母亲。”娶妻生子是必然,给不了对方男女间的感情,但他可以给予对方一个承诺——此生绝不纳妾!
信阳侯眼里涌上愧色:“你还在怨为父?”
“谈不上怨与不怨,我只是为我娘感到心酸,不想我未来的妻子,得不到丈夫感情的同时,还要含泪忍受他后院中的其他女人。”他这话说的依旧轻淡,但却令信阳侯更加感到羞愧,只听信阳侯语声略显暗哑道:“是我不好,不该在伤了你娘的心的同时,又放纵自个……”
他言语顿住,苦笑片刻,又道:“其实像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喜欢你云姨,更不配和你娘在一起!”
陆随云没有说话。
他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凉亭:“夜里寒凉,回院里去吧!”
皇宫,御书房。
皇甫擎端坐在御案后,面上表情尤为沉冷:“就你之言,岑嵩极有可能在东旬。”皇甫熠坐在椅上,俊美的脸上浮开一丝冷笑:“他如果在东旬,而那人又正如我所猜想的,是东旬的逍遥王,那么我们正好到时一网打尽!”
“我现在就是有一点想不明白,岑嵩为何要帮助那人,不顾惜百年家业,走上谋逆之路?还有,那人又为何专从我大周入手,来完成他一统天下的野心?”皇甫擎满脑都是疑惑。
皇甫熠修眉微蹙:“我也有想过这个问题,可就是没想出个所以然。”
二人静默半晌,谁都没有开口再说话。
御书房中静谧一片,皇甫擎走出御案,在窗前站定。月色清幽,他负手而立,静静地凝望着天际上悬挂的明月,突然,他脑中闪过一道白光,随之转身看向皇甫熠,也就在这时,皇甫熠清冽而低沉的嗓音扬起:“权利,富贵那老东西都不缺,这么一来,能让他冒着灭门的危险,与外人联手颠覆我大周,就只有一个可能。”
接住他的话,皇甫擎沉声道:“仇恨!”皇甫熠颔首:“与其说他恨我大周,倒不如说他恨我皇室,再准确些说,他或许恨先皇。”
“恨先皇?”皇甫擎踱到他一旁的椅上坐下,皱眉道:“这没道理啊?他和先皇不仅是君臣,更是挚交好友,先皇离世,他伤心之下都病倒了!”
皇甫熠道:“或许他和先皇之间有我们不知道的事,又或许他的祖辈曾与我皇室存在什么矛盾,总之他对我皇室一定心存仇恨,否则,不会剑走偏锋,走上谋逆之路!”
“你说的在理,看来我们得好好想想了,还有那人的身份,我觉得也不简单。”皇甫擎说着,陷入沉思之中。
“他或许与你我有着血缘关系,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这个可能我也有想过,但是以先皇的行事作风,又觉得那种可能绝对不会发生。”说到这,皇甫擎看了皇甫熠一眼,见他脸上表情还算好,于是道:“在雅贵妃之前,先皇曾喜欢过一个女子,几乎是六宫专宠,但不知何故,父皇突然就冷落了她,再后来,那女子无声无息从皇宫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