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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但也将余力尽数出完,难以为继,还要修养许久才可出兵,还望赫罕恕罪。不但如此,书信当中还点出过古老与吴律私下动用族老府权令,擅自动兵有违规矩,近来不得掺和流州族老府中事,虽然是出兵守住天西城头,然功过相抵,往后断然不会有这般举动,故而经府中商议,收去两人权令,待来年交复。
这书信高明地在于,点明天西城守城有功,却偏偏不曾安在古老与吴律头上,到头来竟是归功到流州族老府处,如此一来即使是赫罕有令,碍于守下天西城的功绩,也不得勉强勒令流州出兵,更莫说是新开粮道。二来这两位族老归属流州族老府管辖,正帐王庭只管调度,而至于收缴权令一事,从前任赫罕就从来不曾插手,分内事分外事,井水河水。
而就是这般境地下,无流州兵马可用,以姑州兵马兼顾守卫正帐王庭外,尚要另开粮道,近乎是难比登天,如是无流州方向重兵接应把守,这粮道非但不能安稳开辟,即使开辟后照旧要屡屡遭创,损兵不说,粮草大多要叫胥孟府铁骑劫掠一空,到那时兵卒数目微浅,一州无粮,恐怕要遭胥孟府铁骑生生困死姑州。
“斗胆问赫罕一句,姑州粮草,还可撑多久?”
岑士骧亦是蹙眉,但问罢过后,有两位族老前来禀报军情要事,赫罕不过是简短言说尚能撑半载余,就先行将军情听罢,在眼前图卷处一一标绘,同那两位族老攀谈几句,遣侍卫替这两位族老连同家眷拨粮,避免终日操劳战事尚不得饱,忙碌近小半时辰才是重新坐回原处,长长吐出口郁气。
“半载余,这话是同其余几位族老所说,但放到在下耳边,却是过于假。”
“战事初起,我家眷便退往白楼州,听闻白楼州粮仓大开广施积粮用以使流民饱腹,好在积粮富裕,于是在三州中,存粮尚多,可过年关过后照旧拮据,寻常百姓口粮缩至六成,流州虽同样是艰难,可到底还有粮草输至天西城中,姑州里百姓早已饿了数月,赫罕说尚有半载余粮,颇有欲盖弥彰的意味,只怕几位族老要琢磨出破绽,同样相当容易。”
“三月,尚存三月余粮,但要将每日分发粮米缩减近半,才可撑下三月。”赫罕手抚眉心,烛火霎时乱晃,相隔桌案,瞧不分明神情,似乎是相当懊恼遭岑士骧看穿谎话,面皮登时有些挂不住。
“军中粮尽,无处收粮,姑州已无存粮。”
岑士骧却是一字一顿道来,深深叹气。旁人兴许瞒得过,但对于心力同样尽数用在战事上的岑士骧而言,军卒营盘和寻常百姓人家,往往驾马探访,比起心思大多放在战局里的赫罕,外出探访次数只多不少,心知肚明姑州全境粮草已近干涸,但迟迟不曾琢磨出解去此事的办法,所以迟迟不提,直拖延到今日。
而在赫罕低头默认这句言语过后,岑士骧给出的解忧法子,则很是明白了然。几日前有兵马自东而来,陆续绕行各处关口,最后齐至姑州东侧,万数兵甲破去胥孟府防范最疏的军阵,而迟迟不曾前来正帐王庭报信,这股兵马来历不清,但为首二人则是孤身前来正帐王庭,同岑士骧见礼,而不曾面见赫罕,交代根底来意,意在使得万数兵马尽归正帐王庭所用,而待到正帐王庭赢下这顶艰难的战事过后,需允重任,且欲讨要来与族老平起平坐的重权。
岑士骧所递计策,便是使这万数兵卒与贺知洲先前所引的兵马合在一处,跟随正帐王庭兵马开路,开辟出途径流州以南至姑州以北的运粮通路,流州族老府既不愿出兵,天西城尚有温瑜部众,无需厮杀,只需接应从姑州而来的各部人马,三方兵马,统共数万之重,牢牢固守粮道即可。同时汇聚三州各地银钱,尽归白楼州,差人绕行去往周遭数地购置粮米柴草,从白楼州处引能工巧匠锻刀制甲,从这条粮道向姑州运送粮草辎重,则能解去姑州一时祸患。
兵戈战事,到头终究要归于钱粮二字,古来人尽皆知。若无奇策,二者需消磨极长年月,直至一方油尽灯灭,衰败不堪时,才能得惨胜,从年少时起就对付群狼与鹰隼的岑士骧深知此理,但也不得不如此强撑。
狼啸月,雪初停。
数万兵马沿处处疮痍边关道行路,直直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