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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的大枪,多半是唬人所用,并无多少本事。
但年轻人开口头一句,就让这位莽汉挑起眉头。
“不曾受谁指使,只因一旬前叛出胭脂帮,受围追堵截,走投无路才来投奔,不料险些死在外头,还要多谢搭救。”
胭脂帮在关外势大,从来未曾听过有人叛离,一来是因的确无多少人怀揣这等心思,二来则是那些位打算脱身之人,无一不是死在胭脂帮手底,旁人不晓得,郑崎鹄却晓得,如何说来都与胭脂帮干系甚重,知晓的隐情同样比起其余帮众多上许多,可还是难以笃信眼前这年轻人所言。
“胭脂帮人手众多,身手高明家当齐全,凭你小子浑身上下无二两壮实筋肉,如何逃得条性命。”
“家当的确齐全,身手高明这话,在下恕难认同。”年轻人也不挣扎,仍是伤势未愈,于是合上两眼,润润干涩唇角道来,“那胭脂帮近来同大元中人勾结,早就坏了江湖规矩,更是不顾道义引豺狼入室,早已是被那些大元中人鸠占鹊巢,如若不信,可好生想想近来胭脂帮,可曾做过生意?又有多久没同郑帮主互通书信?说到底就是令那些不知来历的大元人,架空了跟脚,致使帮中换天,再无原本模样。”
郑崎鹄刚要出言训斥,回想一瞬,却又将话咽将下去。
这年轻人言句句属实,全然挑不出什么错漏,胭脂帮的的确确已有许久未曾见过人,更无甚动静,连做贼寇生意最为适时的秋日里,竟也有足足一旬不曾瞧见踪迹,且整座胭脂帮中杳无音讯,每每五日往来的书信,郑崎鹄已有许久没接过,再想起如今这年轻人的言语,好像胭脂帮真是遇难。
“挑不出什么错漏,但还不够令老子安心。”
郑崎鹄眯起双眼来又道,“胭脂帮同落霞帮往来甚好,如若被人知晓我救下你这么个叛帮之人,难免会生出是非来,至于大元来人,我倒也是知晓,如何看来你所言都有六七分可信,但还欠那么一点,不妨再多说几句。”
年轻人先是闭口不言,许久后才缓缓道来。
“马车上尸首,乃是我至交好友,我二人一同叛帮而出,中途遇劫,足足数日拼杀,我还剩口气,拼命杀过不少大元人马,最近尸首大抵离此地不过十余里,大多一枪贯过喉头,郑帮主若心有狐疑,不妨亲往去看,但千万不可被人察觉踪迹,趁早换处营寨居所为妙。”
说罢这话过后,年轻人再不言语。
“松绑,也是个仗义人。”
边关之外低矮丘山上头,乌福身披马铠,依旧被身前怒意难遏的汉子结结实实揣倒,连吐出两口血来,搀扶腰间刀柄,才艰难站起来,却又是被势大力沉的一脚蹬在胸膛上,再难挣动。
也难怪这位大元名声极盛的骑军统领气郁不得吐,数百铁骑折损上百,纵是不久前征讨大元全境时候,也不曾吃过这等闷亏,更何况这数百精骑,皆是亲兵,乃是凭整座大元里也极丰厚的军饷俸禄,良马好鞍生生撑将起的,以一当十未免自夸,但冲阵时节这数百铁骑,当属是大元中难寻的骁锐。
近乎在大元驰骋纵横整一圈也不过折损百二数目,此番前来夏松关外,却是折损百余,马匹死伤逃窜数十,自然是相当窝火,险些将乌福打得奄奄一息,这才堪堪收手。
这位铁骑统领肝火升腾,其一是因部下折损数目实在出乎预料,再者便是前几日传出风声,为北方妖潮伤筋动骨,折损无数军甲百姓的紫昊,不知为何调用万余甲,直向紫昊夏松关外挺进,而今已是在紫昊边关城外安营扎寨,兵锋直指大元边关,也正是因此,胥孟府中接连数封急报,生生跑死几头驿马,令这两波铁骑回撤,再添人手围追那区区三人,已是无望。
丢盔卸甲失却亲兵,到头来竟只能任由这几人扬长而去,这等暴亏,历来南征北战的统领从来也不曾受过,最后骂了句气息奄奄的乌福,上马而去。
夏松边关以内数十里,一位浑身裹满麻布伤药,神情疲懒的年轻后生撩开药寮门外珠帘,回头看过眼病榻上的剑客,长叹一生,难得想感慨几句,苦于肚中墨少,摇摇晃晃前去打过壶酒。
三人入夏松边关时,秋风尚温。
而今萧瑟秋风奔走告,多半北地早迎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