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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能随意交给这么个志不在小的人手里,到时权势钱财皆足,且身在长生道里,再想要压制,饶是联手也未必能讨取什么好处,不如胎死腹中。”
“错了。”红袍人似乎很是不认同紫袍男子这番说法,嘴角始终悬着冷清笑意,“起初就是死局,如是稻谷场中凭扁担挑起两打炭火,力难以为继,放下身前炭火后头炭燃,放下身后炭火身前炭燃,唯独有一条生路就是将扁担撂将下来,可惜他走得太远,又怎么肯舍得。不先行下手断腕,没准鸿庐当铺自个儿就要生乱,办事不利,登仕途就悬,但既然壮士断腕不惜杀手足成事,这番心性与做大事的本事手段。又要引得别人不得不提防,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更不舍得投子认输或是和棋,只好搭上性命。”
紫袍官家点头,难得感叹。
“不知此人少年时节见过何等场面,竟是不惜挥刀向手足,这般堪称狠辣果决的心性,着实可惜了些。”
紫衣这位乃是紫昊人,红袍这位乃是夏松人,不过若是论及共同之处,两人皆是手捻两地边关,攥住实权的大员,故而对于边关之外的种种事,皆需挂在心上。可不论谁人,皆有掣肘事,边关之外势力最大的鸿庐当铺,总是使得人不甚放心,所以总要将这当铺的大当家捧将起来,也好管辖更为妥善安心些。
但世上定规矩的人,往往将规矩废去,也并不算什么难事,更何况从头至尾,两人可都不曾出手。
“有甚好可惜的,变观就是边关,江湖人就是江湖人,预期见到一家独大,渐渐立自个儿的规矩,倒不如鱼龙混杂,这一汪水更混些,不也正好便宜你我?抛开种种其余不算,边关并不需要这么位领头羊,更不需要个自立门户,不姓夏也不姓紫的当铺,彭当家不曾做错什么,唯独有一点想得过于容易,便是错估他在你我这的分量,说到底来,其实还不如一个胸无大志,心思迟钝的当家。”
“兄台与我不过在此地吃酒饮茶罢了,哪里知道什么天下事,边关事,”紫袍官家脸上浅淡显出些儒雅笑意来,重新归置罢黑白子,将檀木棋盒递到对座人手旁,“不如再走一局?”
红袍的夏松官家挑眉,不过没点破话头。
“切勿多想,那人同你我手下一盘棋比起来,本就不算什么。”
于是落子声,檐外雨打声,杯盏交错声,缓缓再起。
驿馆小楼数十里外,今夜都能听见连绵成片的震响,但并无居户,唯有山中洞窟当中的彭三章与行丁听得仔细分明,同去而复返的温瑜一并走回小楼所在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小楼,残垣断壁当中,坐着剩余不过半截身子的彭三吾,好像是凭什么灵丹妙药吊住最后半口气,见是彭三章跌跌撞撞跑上前来,强撑打算坐起身来,却发觉仅剩余半截身子,只得是斜依身后石墙根,好像压根不曾听见自家三弟嚎哭声。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温瑜立身雨中,听彭三吾断断续续,将这些年来布局,与前阵自毁鸿庐当铺事皆尽道来,虽然是言语声如风中残烛,依旧能听得分明,同先前所想,倒也不差多少。
但浑身颤抖的彭三章只情摇头,如何也不能信,所以温瑜还是走近前去,递给前者一枚印着器字的长命锁,一字不吐。
鸿庐当铺前掌柜多年前出外时节被人偷袭,事来得蹊跷,险些命丧,故而身子骨颇弱,这辈弟兄三人落地的时节,也皆是羸弱,险些皆熬不过百日,故而特地请高明替三人打过三枚长命锁,分别印吾器章三字,但说来也怪,这长命锁收效极佳,可随后几载之中,前当家同辈兄弟接连殒命,到头来数子当中,唯有前掌柜一人活到老去。
彭三吾说,世上的事像是一个圈,怎么也逃不出,小人物想成大人物,差半步也是如入万丈渊,或许彭三章才是守这鸿庐当铺的上上之选。
彭三章攥住那枚器字长命锁,咬牙切齿,涕泪横流。
“忒疼了些,三弟送为兄一程吧,勉强算赎去罪过。”
但彭三吾到底还是不曾让跪在眼前的彭三章动手,而是抢先扯来枚断瓦,戳穿咽喉,气绝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