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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的营生。乍看之下,好像除却威势不如那人之外,能有如今战局,已足够人傲然。
可还是不够。
才有这般念头的南阳君心念微动,那头鳞赛银盘的恶蛟骤然将身形伏低,摇头摆尾,截断一段江水,亦未曾动用甚高明神通,只是由高而低,劈头盖脸砸将下来。
万斤江流砸落,这头恶蛟好似是托起片连绵山峦覆压而下。
涛声已是响彻数十里,无数城中人皆是震悚,早已有好事者前去江岸不远处观瞧,教这阵江流险些波及,有那等躲藏到不远处瞧热闹周遭百姓,被流水拍翻,险之又险,所幸未曾遭重创,顾不上太多连忙起身去到城中与周遭村落小镇,乃至连绵楼宇去通风报信,免得这位剑客单打独斗,为恶蛟所伤。
很快自城中就涌来成百上千人,大多是正值及冠上下年纪的儿郎,更有而立壮年的汉子,甚至不难找寻出鬓发显白五旬朝上的老人家,竟同样行头齐整,手头或是瞧来便许久未动过的旧刀剑,尤其长棍扁担居多,听闻此事皆是放下手头营生,齐齐去到河岸处。
江波归复方才模样,云仲抵过这一击,毫发无伤。
在其肩头有接二连三,凭空渐起的通透剑光缓缓浮将上来,直到悬在云仲头顶,才迎风暴涨。
对此云仲神色未变,不曾有周遭人预料之中说出番相当高明的言语,也不曾挽起剑花或是朝眼前恶蛟并指怒骂,只是立在江潮当中,呢喃了一句今日不愿见照霜。
漫江遍野璀璨剑光。
先前云仲总也断之不能的金刚不坏恶蛟鳞,此时纷纷扬扬落在不绝江水之中,灿灿生辉似玉盘坠地,随后江心涌出万点朱红。
瞧不出剑气如何流转,好像不过略微动了动,恶蛟旋即便被拦腰断去,大片朱红溅到江水中,惹得周遭几尾不知畏惧的斗大游鱼纷纷凑上前来,打算借机尝上两口肉食。
可剑客并不显得快意,也未曾多说几句,沿原路踏江走回江岸,朝已是看得愣神的撑舟老汉低声交代两句,向周遭人抱拳,旋即孤身朝那座毗邻江边的雄城走去。
许多人回过神来都瞧见了那年纪分明不大的剑客,腰间像是被锋锐物件伤了,嫣红血水洒落一路,可那剑客像是无甚知觉,并无半点剑仙做派,孤身从江岸边离去,压根不似是才斩蛟龙除恶,反倒是失魂落魄。
终于流露出些许笑意的南阳君回头,才发觉桌案上头除却虾蟹甲衣,与一碟相貌很是凄惨的鱼骨之外,仅是剩余下环顾四周哼起曲调的东檐君,与神情不起波澜,常年面皮无变的西岭君,霎时就晓得是怎一回事,悻悻坐将下来,没好气道,“也就是今日心境尚可,若是往常,定要令你东檐君再捉几尾鱼。”
“如若换往常,南阳君也断然不会如此。”
西岭君今日话语格外多,远胜寻常,抬头淡然看过难掩喜色的南阳君一眼,“在此界内,住过不晓得多少年月,心念早已枯朽得翻腾不起半点波澜,但近来好像你我四人,都有些不一样,仔细想过之后,南阳君可否还能笑出来?”
果然话音才落,南阳君就是再度皱起眉来。
“在此地藏身不知多少年,看来西岭君才是那等性情最为淡薄之人,我也是听闻这话过后,才想明白许多事。”吃饱喝足,东檐君将晃悠杯盏,吞下口酒水笑道,“既是我等藏身地有异,都能猜出个究竟,但要是直说眼前话,我倒更好奇,才斩蛟龙的小少年,怎么会丁点也不觉得宽慰,反而比初到此地时,还要显得狼狈。要换成我当年,大抵恨不得将那半截蛟龙背到神身后去,好叫旁人都能瞧着,是爷爷斩的蛟。”
“肩膀上分量太重,出剑已不能说是出剑,溺水之人抓起枚稻草,明知忧患不可解,能寄一分心思,便是一分心思。”
“人间的日子艰难,要有无数心事,但只能有时拆解开来浅尝几度,眼下知晓身在世外,突然将种种事暂且搁下,往常刻意避开的诸般杂念与忧心事伤心事水落石出,怎会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