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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身边,知晓礼节尊重。只接到父亲的一封让他生多了儿子,就能往战场上去的信,就稀里糊涂的娶妻纳妾生子,一下子让八个女人怀了孕……饶是棠落瑾,也不敢厚着脸皮说,他家四舅舅,是个不该被辜负的好儿郎。
“该回去了。”薛贞娘和宁君榆同岁,却比宁君榆更加稳重,镇定地道,“世子有话,你我夫妻回府再说,这个时候,世子该陪在太子身边才对。”
宁君榆此刻却是格外激动,伸手往外一指:“太子就在那!我陪着呢!”
薛贞娘:“……”
三个女人自然一一拜见棠落瑾。
棠落瑾“嗯”了一声,自知这件事不好处置,想了想,便板着脸道:“孤还有事。四舅舅,诸位夫人,请自便。”
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棠落瑾不是猜不到宁君榆此刻或许想要他待在那里为他撑腰。可是那薛贞娘,小小年纪,也的确可怜。棠落瑾虽不能帮她,却也不想害她。于是理直气壮的就离开了。
棠落瑾离开后,他的另外几个伴读就找到了他。
眼瞅着这会子没人来敬酒,朱克善道:“善堂那里,都是照殿下的吩咐,两家善堂分开,两家善堂孩子的年纪和身体都差不多,一家善堂照福建的善堂一般行.事,另一家善堂,则每日让孩童喝上一碗羊奶,无论男女,每日练拳脚。这些孩童每隔三日,就会记录一次体重身高。善堂如今,也特特分出了五人,专门负责探访长安城残疾将士。”
棠落瑾闻言点头。
叶临影接着道:“还有千叟宴,如今已经找到了不少七十岁以上的老人,他们也愿意来长安城一趟。只是时间上……”他稍稍犹豫了一下,“殿下看,是否要再等等?”
太皇太后身子不好的事情,如今已经有不少人知道的。叶临影是太子伴读,也常常见太皇太后,观其颜色,就知道太皇太后仙逝在即。如果这个时候将太子要办千叟宴的事情传了出去,太皇太后后脚就没了,这种事情,哪怕是和太子、和千叟宴无关,旁人私底下,也总要议论几句的。
棠落瑾微微一顿:“千叟宴的事情便罢了,再等一等。只是孤记得,当初令你去寻那些七十岁以上的老者,可不单单是为着千叟宴。旁的事情,临影莫不是忘了?”
叶临影忙道:“殿下吩咐,临影自不敢忘。寻找老叟之时,除却询问了他们是否愿意参加千叟宴一事,亦问了他们的养生之道和处世之道,若是那老叟是种田之人,还问了其种地的经验等等。因殿下.身份和厚赏,那些老叟无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臣派去的人,亦将那些话记了下来,只等整理之后,奉与殿下。”
棠落瑾这才点了头。
宁君迟远远地瞧见了棠落瑾,见除了其伴读,无人打扰,便直接走了过来,恰好听到了“千叟宴”的事情。
“千叟宴?”宁君迟惊讶道,“小七怎的想到这个?”
棠落瑾一挥手,几个伴读立时退后几步,走到一旁,与旁人举杯,但也不肯离开棠落瑾太远。
棠落瑾这才道:“这些老者能活到七十岁,或有运气之故,但其自身,亦当有些自己的养生之法。曾祖母年纪大了,我想做甚么总归晚了,可是祖母、父皇还在,这世上人,总有老迈的一日,向他们询问了养生之法,编成书籍和口诀,让世人挑选研习,也好能身子健壮的多活上几年。”
更何况,老人养生,连带着就会规范自己子女、孙子女的饮食和养生之法,如此大棠百姓才会越来越健康,大棠国力才能越来越稳固。
至于向那些老叟询问种田的事情,棠落瑾自觉宁君迟当想得到这其中的好处,便也没有过多解释。
宁君迟听了,温声道:“小七总与旁人不同。”
棠落瑾心道,这句话莫非是夸奖?
只是他还来不及细问其中缘故,棠落瑾就被人给缠住敬酒了。
宁君迟站在一旁,只微微笑着看向棠落瑾。
宁君榆脸色难看的走出来,正好瞧见宁君迟,道:“三哥这是瞧上了哪个美人儿?莫非咱们家又要办喜事了?”
宁君迟当即回神,斥了一句“胡闹”,转身便走了。
太皇太后在宴席刚刚过半的时候就离开了,走的时候还带走了皇后,让皇后在长乐宫的小佛堂跪了一宿。
皇后自生了十二皇子后,身子就格外虚弱,翌日从小佛堂出来时,膝盖酸.软无力,抬头看着初升的朝阳,微微怔楞。
“皇后娘娘,快跟奴婢去见太皇太后罢。她老人家,如今正恼着呢。”
皇后正要开口询问,可安姑姑哪里敢开口?半扶着皇后就到了太皇太后的内室。
太皇太后躺在榻上,连连咳嗽。
等皇后.进来拜倒在地,太皇太后将一盒子首饰往皇后眼前一摔!
“好你个宁氏,是不是不搅的皇室永无宁日,你便一日不快活!”太皇太后看向皇后的眸子仿佛淬了毒一般,“皇帝那日是怎么说的?令五公主去庵堂修行,头发剃了,往日的衣裳首饰都丢了,安安静静的去修行!旁人不知其中缘故,宁氏你难道不知道,五公主是因做错了事情,才被罚到庵堂去了么?好不容易,如今五公主认了罚,知晓自己错了,愿意修行悟道了。你倒好,昨个儿特特提起了她,扰了太子的生辰宴不说,竟还送了这些首饰给五公主?你这是活生生的逼死了五公主啊!宁氏啊宁氏,哀家真是恨不得……咳咳……”
皇后已然怔住,喃喃道:“逼死了五公主,逼死了五公主?这是甚么意思?五公主……我的芜儿,她不是好好活着呢么?”
“好好活着?”太皇太后饶是再不喜五公主,五公主也是她的曾孙女,五公主死了,她又岂会半点不难过,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当即讽刺道,“若不是皇后你,在五公主已经渐渐心如止水的时候,在她生辰当日,特特让人给她送了那些她身为出家人,根本用不得的锦衣华服、各色首饰给她,让她心中痛楚不已,她又如何会以为你这个恶毒的嫡母,还想要为十二公主报仇,用那些衣裳首饰害她,竟是一时想不开,跳井而亡?”
皇后登时瘫软在地上。
太皇太后指着安姑姑道:“把五公主的遗书念给她听,念给她听!”
安姑姑心中一叹,便拿着五公主最后的遗书念了起来:“曾祖母、祖母、父皇、母后拜上!儿自知从前大错特错,因荣华富贵,污了双目,不认亲母,不知孝悌,更是嫉妒心起,伤了十二皇妹性命。大错已然铸成,儿原以为,避居庵堂,为儿所犯之错,念经百年,便能化解。却不想今日收到母后所赠之礼,仍旧心生贪念,恨不能向从前那般,荣华富贵,俱在眼前。儿自知心中不静,不敢在佛前污了佛祖双目,但求一死。只在死前,祈求曾祖母、祖母、父皇、母吾妹妃,一生安泰,求吾妹九公主,一世快活。……”
皇后听了,仍不肯信,直接跟安姑姑抢了五公主所写的遗书。
太皇太后恨道:“她已经知错了,认命了,你何苦再去撩她?你这般招惹的她心中不静,芜儿敏.感多思,怕是以为你仍旧惦记着她所做的事情,想要杀她报仇。她怕你因她迁怒了馨贵妃和九公主,所以才会干脆想了自杀一法。”
太皇太后闭目道:“皇后啊皇后,你只道你过得苦,却不知,世人皆苦;你只道人人都会犯错,却不知有些错误,要么就不能犯,要么一旦错了,就只能永远这般错下去。
若非你放不下五公主,五公主如今,在馨贵妃膝下,馨贵妃温顺安和,五公主如何会不快活?沈家大公子,人品端正,如何配不得她?五公主一生,皆是被你所害。如今她被禁在庵堂,你又用了那些她此时原本不该再得到的东西去撩拨她,皇后,是你害死了她,是你害死了她!”
皇后已然泪流满面,怔怔的瘫软在地。
看着分外可怜可悲。
太皇太后又连咳了数声,摆手道:“哀家早说了,你可怜,这世上比你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不必在哀家面前做出这幅样子。你回宫去,接着生病罢。”
安姑姑闻言,立时把那封五公主的遗书从皇后手中硬抽了出来,把遗书放好,然后就要伸手扶起皇后往外走。
皇后却痴痴道:“皇祖母,我、我能否去送一送五公主?还有那信,五公主最后留下的那封信,能否给我,做个念想?”
太皇太后哼道:“给你?皇后还是继续病着罢。送五公主最后一程的人,自该是她的生母馨贵妃,拿了她最后一封信做念想的人,也该是馨贵妃。至于皇后你,虽是嫡母,却是直接害死她的罪魁祸首,把她的东西给你?你当哀家要赴黄泉了,脑袋就糊涂了么?”
皇后终是被人半扶半拖着带走了。
她再怎么痛苦不甘,太皇太后仍旧不为所动。
庵堂里的五公主去世的消息,并没有让后宫前朝的人难过。毕竟,五公主已进了庵堂,就是方外之人,除了馨贵妃带着九公主出宫去送了五公主最后一程,太子代表皇帝和诸位兄弟姐妹去了一次,旁人,就再也不曾提及这位突然死在庵堂的剃度了的五公主。
旁人不说,容妃和玥充媛自然也不会开口对着还是娃娃的十二皇子说。
只是这二人不说,棠落瑾每隔三日就来瞧一次十二皇子的时候,看着十二皇子在榻上来回爬着,只拿屁股朝向他时,却是突然开口。
“说起来,五皇妹去了庵堂后,常常惦记宫里的兄弟姐妹,临死之前,还把自己生前做过的香囊,都放在了榻上,遗书里说,想把这些香囊送给兄弟姐妹们。”棠落瑾淡淡道,“怎不见十二皇弟的香囊?”
十二皇子原本还不肯转头,这时候却是转了头,怔怔的看向棠落瑾。
玥充媛道:“五公主在太子生辰那日赴死……这也忒晦气了。皇上虽下了令,对外把五公主的死期往后推上三日。可她终究是对太子不敬,这样的罪人,她的东西,如何能给珉儿戴?珉儿还未出生时,皇上就封了他做顺王,可那庵堂里的五公主,又算甚么?她的东西,早早就被我让奴才剪碎了扔了去了!才不能让那东西污了珉儿的眼!”
容妃推她一下,玥充媛才不再开口。
棠落瑾看了看已然不可置信的呆住的十二皇子,目光微闪,权当自己甚么都没听见,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