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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是喜上眉梢,同时还不忘感激的看一眼站在一旁的大公主。
——若不是大皇姐教她,她又如何能像嫡出公主那般,养在皇后身边,提高身份,将来嫁得好郎君呢?
五公主看大公主这一眼,太皇太后瞧在眼里,皱了皱眉。
众多诰命夫人瞧了这么一场闹剧,也忙忙告辞了。
不少小脚夫人,竟是躲着人再走,生怕被人瞧见了自己的小脚。
棠落瑾来时,正巧是诰命夫人离开的时候。
那些诰命夫人带着女儿、孙女,原本要走,见得太子殿下,立刻就停下了脚步,必要给太子殿下请安。
当然,还得带着她们的女儿、孙女来请安。
于是没有挑到好时候的棠落瑾,只得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被不少五、六岁,七、八岁乃至九、十岁的女孩子家或规规矩矩、或含羞带怯、或天真不知忧的瞧了个大半晌。
棠落瑾看向门口的安姑姑,安姑姑往里头通报了一会,奈何出来时,冲棠落瑾屈膝行了个礼,只揶揄地看他,却不帮忙把那些诰命和诰命的女儿、孙女给带走。
棠落瑾立时明白了那揶揄之意:“……”他这辈子才七岁。真的。
七岁的身体,七岁的模样。
没必要这么早就相亲的。
可惜太皇太后不是这般想的,听到安姑姑通报,也不让棠落瑾进去。
棠落瑾只得在外头站了好一会,等那些诰命自己看够了走了,才能往正殿里去。
走到门口时,恰好见到一脸失神地馨妃,还有四岁的娇憨的九公主。
棠落瑾脚步一顿。
九公主扯了一下馨妃的衣服,自己像模像样地屈膝道:“小九见过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万福。”
馨妃这才回过神来,和棠落瑾各自行了半礼。
馨妃明显是哭过了,且看模样,还是万分伤心。
棠落瑾本不欲说甚么,可是脚步却不太能迈得开。
“馨母妃身子弱,照顾小九已然辛苦。五皇妹养在母后身边也好。”棠落瑾干巴巴的安慰道,“母后宽和,想来定能将五皇妹教导好的。”
馨妃心中难过得不能自已。
奈何事情已成定局,五公主根本不肯与她亲近,看向她的目光里,还有诸多责怪。
馨妃自己清楚,这只能怪自己当初手段不够强硬,一味天真,没能在五公主身边安插下自己的人手,反而让皇后得了先,使得五公主身边没有为她说话之人。即便她隔三差五就要送东西给五公主,可是耳边风若是一吹,五公主年纪小,又如何能知晓她对她的疼爱?
馨妃想到五公主如今胆小怯懦却又自以为聪明的模样,深恨自己不曾亲自教导她,心中痛苦难忍。
“皇后教导,是她的福气。”馨妃忍了又忍,还是道,“只是五公主她性子软弱,即便有皇后教导之名,将来、将来怕是也担不得和亲大任。我只怕……”
棠落瑾了然。
馨妃不知换子一事,一味以为五公主是她的亲生骨肉。而皇后一次次地让她和五公主不亲近的行为,让馨妃错以为皇后是不喜她这个表妹,故而要为难五公主。甚至馨妃可能还会认为,这次五公主缠足和自请“侍奉”皇后一事,也是皇后挑拨,为的就是让她伤心。
而让一个母亲最伤心的事情,就是将孩子的前程都毁了。
五公主是女子,毁掉五公主却又不伤天家颜面的法子,可不就是令其去和亲么?
棠落瑾知晓了馨妃最担心的事情,便道:“馨母妃多虑了。五皇妹既养在了母后膝下,自是半个嫡出公主。纵观史书,和亲公主里,又有几个是嫡出?且,大棠国力日强,外嫁公主的可能性不大,馨母妃莫要多虑。”
馨妃明知棠落瑾只是个小小孩童,虽是太子,却是不喜欢自己的皇后的儿子。可是听到棠落瑾这样安慰她,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地想要相信棠落瑾。
然而棠落瑾觉得自己和馨妃说的话有些多了,微微颔首,道:“五皇妹已经七岁,自有母后照料。小九才四岁,还望馨母妃关怀五皇妹之余,也记得要多疼爱小九一些。”
棠落瑾说罢,摸了摸九公主的发髻,就转身离开。
九公主生得很是娇憨,被棠落瑾摸了脑袋,也不生气,而是拉着馨妃的衣服,道:“母妃母妃,小九觉得,太子哥哥好喜欢小九,小九也好喜欢太子哥哥。母妃也喜欢太子哥哥好不好?”
馨妃一怔,拉着九公主的手,慢慢往长乐宫外走去。
“你太子哥哥一句话都没与你说,你怎的就知道他喜欢你了?”
“小九当然知道!”九公主欢喜道,“母妃看小九的时候,眼睛里都好温柔好温柔的。五皇姐看小九的时候,眼睛里有很可怕的东西,可是太子哥哥看小九的时候,眼睛里也好温柔的。太子哥哥一定很喜欢小九,小九也很喜欢太子哥哥。”
然后九公主在心里悄悄加了一句,她只喜欢太子哥哥,一点都不喜欢那个母妃说的应该亲近的五皇姐。
馨妃怔了怔,牵着九公主的手,慢慢往长信宫去。
棠落瑾一踏进长乐宫的正殿,就瞧见太皇太后和太后正瞧着他揶揄地笑。
棠落瑾板着脸行了礼。
太皇太后将他叫了过去,摸了摸他的脸,又摸了摸他的手,笑道:“咱们小七啊,除了不爱笑,真真是哪哪都好。哀家这样瞧着,小七长大后,定是咱们大棠的第一美男子!到时候小七出门,可万万莫要让那些姑娘们的帕子荷包,砸伤了脑袋才好。”
棠落瑾:“……”
太后仔仔细细瞧了棠落瑾一眼,点头附和道:“姑母说的正是。咱们小七就是会长,专挑皇帝皇后的好处长,如今年岁小,也就是一个可爱。等小七长大了,定是一个俏郎君,还是被姑娘们追着跑的俏郎君!”
棠落瑾已然无话可说了。
他虽然知道现在的这张脸的确长得挺好,但是他一向冷着脸,哪里会有姑娘敢靠近他?就仿佛方才外面的那些姑娘,就算是大胆的两个,也只瞧了他一眼,就低下头去,仿佛见了洪水猛兽似的。
“小七来,是给曾祖母、祖母和母后送礼的。”棠落瑾严肃着小脸,看一眼留下来的大公主和五公主,又道,“还有大皇姐和五皇妹的回宫之礼,我也令人带来了。”
大公主和五公主均谢过不提。
太皇太后这才戏谑道:“哀家原以为小七是给哀家送东西来的,原来小七来长乐宫,是为了给姐妹送东西,顺手给哀家带了礼的么?”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身份尊贵,原也少说这些玩笑话。奈何老了老了,却有了一个板着脸跟老学究似的曾孙,太皇太后饶是年纪大了,也忍不住有起了顽心,逗.弄棠落瑾的时候。
棠落瑾的表情半点没变道:“小七送礼,素来看重颜色。谁的颜色姣好如花,小七便将送谁的礼,放在首位。”然后他顶着一张长了观音痣的正经脸,眼睛在正殿里几个女子脸上瞄了一圈,道,“小七觉得,这阖宫上下,最美貌如花者,便是曾祖母、祖母,和母后。小七送礼,自是首先要送给您们三位的。”
太皇太后和太后被棠落瑾板着小脸,一本正经的奉承话给逗得捧腹大笑。
太后指着他道:“你啊你。旁人只道太子端肃,竟不知太子也有彩衣娱亲之时。好了,小七送了甚么礼来,也该让咱们瞧瞧了。”
棠落瑾看一眼小径,小径登时苦了一张脸,跑了出去。
若说先前,太皇太后和太后还不怎么稀奇棠落瑾送的礼,现下见那小太监露出那等模样,不禁好奇起来。
待那小太监领着人送进来三个金灿灿的鹦鹉架时,太皇太后和太后哭笑不得。
“咱们太子殿下送礼,可着实是不厚道。鹦鹉架都送了,怎的不见鹦鹉的影子?莫非是手头没了钱,全都用来打这三个鹦鹉架了?”
皇后微微拧眉。她倒是想要斥责棠落瑾几句,可是话到嘴边,记起长姐叮嘱,只得按捺住了。
棠落瑾却是长揖一礼,道:“小七却是有事,想请曾祖母、祖母和母后帮忙。缠足一事,虽稍有缓解,朝中大臣亦有所让步,言道百姓不得缠足,达官贵人家的女眷却可缠足。然而‘齐桓公好服紫,一国尽服紫,当是时也,五素不得一紫。’,上行下效,百官尚不肯约束家人,百姓如何能禁?且,女为悦己者容,男子素爱小脚,女子为取悦男子,私下缠足,恐无法避免。朝廷衙役兵将虽能严查,惜乎男女有别,又不能令女子解了鞋袜,去看那脚是大是小,亦无可奈何。
因此小七,请曾祖母、祖母和母后,和小七一起做一场戏。且看一月之后,百官和显贵人家家中,是否都会挂上这样一只鹦鹉架,而鹦鹉架上,有水有食,却无鹦鹉。”
太皇太后和太后闻言,恍然大悟,随即欣慰点头。
皇后盯着棠落瑾,手里的手帕险些捏碎。
——长姐让她忍。可是,她要怎么忍?
若棠落瑾是痴傻之人,或如之前那般,喜好玩乐,读书迟到早退,她或许也能忍了。
可是、可是,皇后看着棠落瑾小小年纪,神采飞扬地模样,再思及棠落瑾过目不忘的本事和方才的主意,只觉她根本忍不下去。
长姐只道她膝下暂时无子,让棠落瑾去斗败了大皇子、二皇子,让她的儿子做最后的那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黄雀就好,却不知道,这螳螂生得奇特,任是哪只黄雀,都不敢轻易下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