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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刘元清反应过来,门后一左一右两个壮汉猛扑过来。一人抓住了他的一条手臂,为首的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叫道:“好啊!刘元清,这下总算被我们逮到了!你躲得过十五,躲不过三十吧?”双方目光一阵对峙,刘元清终于败下阵来,无奈的耸耸肩:“好吧,你们想怎么样?”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非给你一点厉害看看不可!走,跟我们走!”为首的一个疤脸汉子满嘴喷着唾沫星子。
“上哪儿?”刘元清一声惊问,这几年经济不景气,杭州就有帮子人专门找黑道讨债,听说那些黑道的人有不少把人弄残的。那疤脸汉子说道:“衙门!”
“对,快走!今天把他送到衙门去。”讨债的人仗着人多势众,也跟着七嘴八舌的起哄。刘元清一甩手挣脱开来,不屑道:“笑话!你说去衙门就去衙门呀!我没犯罪,干吗上衙门?”
“你还好意思说没有犯罪?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为首的疤脸嘿嘿一声怪笑,嘲讽道,“姓刘的,你大概忘记了吧!三年前你这老屋已经抵押给了我家老爷。你现在住着我家老爷的房子,三年都没付过房租,就这么挺着白住吗?你又借了高利贷,年年利滚利,可你分文未还。今儿个你再不给银子,只好请你上衙门去见官。你虽然是个举人,我就不相信官府还敢袒护你,跟我们走吧……”
“慢着,慢着!“刘元清自知理亏,无奈之下,也只好放下面子,陪着小心软语相求,”诸位诸位,大家都是斯文人,别拉拉扯扯的!有话好好说。等我的机器成功申请专利后,我敢保证所有的欠债一并归还。可眼下实在没办法,我拿什么还?你们瞧,家当全在这儿,你看什么能抵债?”
“申请专利?说梦话还要挑个好时辰呢!看你这熊样,天上能掉下金元宝给你?刘元清,你今个啥意思啊!绕来绕去,准备破罐子破摔是吧?那好!我们先收回房子,你和你老不死的爹走人!来!快动手,把他们轰出去!”为首的一看屋内,顺手抓过桌上一个茶壶甩出门外。其他人也把屋内旧桌椅烂板凳统统摔出门去。
此刻,曹孟阳躲在外间看了很久了,他本来打算一走了之,放弃这笔货款,可看到那位老人惨相又于心不忍。后来又见到刘元清跟讨债的人吵起来了,正犹豫间要不要进去劝劝,一口小铁锅蓦地从屋内飞了出来,差点砸到他身上,屋内一片打砸吵嚷之声,一咬牙,干脆推门走了进去。刘元清正拉住为首的疤脸汉子手求情:“大哥,好了吧,好了吧……你们是来讨债,又不是抄家……”
“我们就是要砸!砸一个稀巴烂!你才知道我们的厉害。”为首的疤脸汉子却不依不饶,他狠狠地将刘元清推倒在地,狞笑道,“哼!不见棺材不掉泪!今个老子要不打折你一条手臂、断你一条腿,就算是对你客气了!”说罢从腰间抄起一根短铁棒便要动手。曹孟阳见状大吃一惊,抢上前挺身拦住了为首的疤脸汉子,劝道:“大哥,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
“滚开!要你管什么闲事?”
为首的疤脸汉子张牙舞爪欲再次扑向刘元清,忽见冒出个挡道的,原本就没好气,便顺手一巴掌将曹孟阳打倒在地。他下手忒重,曹孟阳嘴角被打出了血,一时间头晕目眩。那疤脸汉子狞笑着逼了过去,把短铁棍高高举起,眼看刘元清就要惨遭毒手。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一扇门板倒飞了进来,狠狠的砸在疤脸汉子身上。猝不及防之下,这家伙一下子成了滚地葫芦。门外进来一位蒙面的少女,她怀里抱着一把宝剑,几步就走了进来,一脚踏在疤脸汉子背上。随后扭身冲那群讨债者的冷冷道:“哼!你们好狠心哟!干吗下手这样重?有这样讨债的吗!”
疤脸汉子被这少女踩住,顿时浑身酥麻动弹不得,心知今天是遇到高人了。但他是个无赖子,靠的就是耍勇斗狠混饭的,挨揍可以却不可以倒威,他依然嘴硬,恶狠狠地说道:“臭丫头!快放开五爷我!不狠,能赶走这些穷花子吗?你少特么废话,要不你替他还钱!要不就少管闲事。有种你就杀了我,否则,今天老子绝不放过他。”
正说着,屋外又进来两个长得一模一样,膀大腰圆的两个……丫……丫鬟,没错!曹孟阳没有看错,这两个的确是做丫鬟打扮……的确那啥,魁梧的不像话,按后世的说法就是打门外进来了两个重量级的女摔跤运动员。身高足足一米八几,还特么的长得一模一样。
两个丫头旁若无人的闯了进来,一见门就埋怨:“小姐啊!你每次都跑的这么快?奴婢追都追不上。再这样下去,大丫和小丫会丢饭碗的,俺们两个食量这么大,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主顾?”边说边挤了过来,庞大的身体把那些个讨债的挤得东倒西歪,众人纷纷避让。
那少女不理这两个丫头的疯话,低头看着脚下的疤脸汉子,说:“你就是娄五吧!听说你在杭州城里替人专门收债。人称娄老虎,收不到钱就会断人手脚,号称没有你收不回来的债。”
“老子就是娄五!臭丫头,你想咋滴?”疤脸汉子依然硬气。
“没劲!听你的名字娄老虎,本小姐还以为是个武林高手,本想找你练练手。原来只是一只老鼠。一个泼皮无赖,这点本事还敢自称老虎?扫兴!“那少女边说边退后一步,扭头对两丫头说道,”他嘴巴太臭!大丫,小丫,掌嘴。”
“好咧!”两丫头齐齐答应一声,声音中透着兴奋。
话说娄五刚刚爬起来,还没站稳,就被大丫一把扭住两只胳膊,又动弹不得。小丫紧接着啪的一声,娄五左脸上重重的挨了一记耳光,顿时眼冒金星晕头转向,紧接着右边要又一下,十几下下来,这家伙的脸整整胖了一圈。看这两个丫头打人的手法默契,平常没少这样干。一众讨债人看得是心惊胆战,吓得向后连连退缩。双方对峙了一会儿。
“这位女侠,小人这厢有礼了!”
有个讨债人恐怕是逼急了,倒有几份胆气,他挺身站了出来。鼓起勇气道:“女侠,您虽然武艺高强,可也得讲理不是!您要是打算从中做和,请拿出一个解决债务的章程来,就冲女侠的面子,我们该让步的让步,吃点亏也没关系,就是不算利息也不算是多大的问题,这钱还是要还的!您要是蛮不讲理,咱们今天都认栽,惹不起您,我们躲得起。明个再来。您不可能天天守在这里。要是您不打算替他还钱,就请让一让!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咱们也不欺负他,我们送他去衙门见官,孰是孰非?衙门自有公断。”见有人出头,众债主也纷纷应和。
“呃!”那少女被说的哑口无言,她虽然调皮,却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只见这女孩摊摊手强词道:“谁说本姑娘要管这破事,你们要讨债尽管讨债,哼哼!讨债归讨债,但想要断人手脚,本姑娘可不答应。”说罢,瞥了一眼嘴角流血的刘元清,道:“喂!傻子,你有没有钱还给他们呀?”刘元清惊魂未定,现在还有些恍惚,听到问话,苦笑一声:“您看看,我现在家徒四壁,哪有钱还债!”
“嘻嘻,那就没办法啦!本姑娘只替人打架,不替人还钱。你放心,有本姑娘在,保证你不会被别人打。”她眨一眨大眼睛,突然间话锋一转,提醒道:“傻子,你没钱还债,难道真想跟他们去见官?那会挨板子的,还不快跑!”此言一出,众皆雷倒!
刘元清如梦方醒,箭一般冲出门去。讨债人先是一愣,再幽怨的看了少女一眼。然后发一声喊。一齐追喊着跑了出去:“抓住他!快抓住他……”背后传来那少女银铃般咯咯咯的笑声,也跟着跑出来看热闹,大丫小丫一见急了,扔下鼻青脸肿的娄五也追了出去。刘元清在前面跑得跌跌撞撞、上气不接下气。逼债人在后面紧追不舍,嚣乱的叫喊声在薄薄的雾色中滚动:“抓住他!别让他跑掉……”
出于好心,曹孟阳夹起公文包追了上来,看着前面追赶的人群,又好气又好笑。刚才他被这少女的神操作给雷到了。众人一前一后在巷子里追逐,转眼就到了运河边,前面是一座高高的大石桥,跑近了一看,不过是一道石砌的陡坡,像隆腹般坦陈展开,两侧有石砌雕花栏杆,这就是京杭大运河上著名的新宫桥。
刘云清跑到这儿已是精疲力竭,他干脆不跑了,呆呆地站在桥头,一边干呕着,一边在想着主意。他望着桥下,幽深流淌的河水川流不息,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脸上却挂着泪痕:“为了心中的梦想,自己放弃缫丝坊悉心研究,花费无数。五六年下来,总算有了成果。眼看着梦想就要成功了,如今却被债务逼得自己前功尽弃,还连累了一直支持自己的老父亲。新宫桥下东流水,中间多少行人泪?难道这世界再没有我刘元清的容身之地了吗?……”
此刻,心灰意冷的他,身体摇晃了几下,心把持不住,身体也把持不住。见他要寻短见,后面追赶的讨债人都吓得纷纷止住了脚步,隔着十几步远不敢上前抓他。见状,曹孟阳疯狂地朝这儿挥手,狂追过来。远远地便喊道:“刘兄,别跳河!别寻短见……”
“别跳,千万别跳河……”
少女看到这一幕也跟着喊叫,她也吓到了,今个这玩笑开大了,只怕又要闯祸。要是弄出了人命,她也脱不了干系。前面的事情未了,又惹上官司,自家大娘绝对饶不了她。想到这,这少女顿时急了,几个纵跃就赶到了桥头,正要伸手抓住刘元清,可惜还是晚了。说时迟,那时快,刘元清从桥头纵身跳了下去,激起一片亮亮的浪花,发出哗啦的响声。
“救人啊……有人跳河了!”
有人冲上新宫桥高喊。路人顿时大乱,一齐朝桥头拥来。杂沓的脚步,踩得积雪的路面飞溅起雪泥。桥上、河边已围着不少人,大家望着河中间,指手画脚。黑黝黝的河水以它惯有的沉稳和力量激起一个个漩涡。水面上,一方书生戴的头巾,在胡乱地划动、挣扎。尽管桥上又跑来不少人,可大多数只是观望,很少有人行动。
“不好了!要沉下去了。”
有人发出一声惊叫。河中心刘元清的头已看不见了。很快,露出水面的一只手也渐渐下沉。见真要闹出人命,那少女更加急了!一纵身就上了桥头,准备下水救人,两个丫头及时赶到,一左一右死死的抱住她的胳膊,这女娃虽然武艺高强,无奈这两个丫头不是凡人,个个力大无穷,却也动弹不得。恰好这时,曹孟阳一身泥水赶到,二话没说就“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那少女刚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庆幸。看到水中曹孟阳的泳姿,一颗心又悬了起来。曹孟阳会游泳,虽然奋力向刘元清游去,但从泳姿来看,他这个北方佬的水性并不佳,基本属于狗刨之类半吊子的水平。少女拼命的挣脱两个丫头,急吼吼的让两个傻丫头快去找船救人,自己观察水里的情况。
曹孟阳一下水就后悔了,实在太冷了!他冻得牙齿咯吱吱相互敲击,手脚已经麻木。湍急的河水在他的挥打下发出喧嚣,望空跃起一片,又哗然落下。稍远,水流在刺骨的寒风中闪着幽幽冷光。向前直泻的水纹像道道流矢,嗖然不见;又像黑色巨蟒脊背上的黑鳞,倏然一闪即逝。
现在正是冬讯期间,大运河失去了往日的平静,变得险象环生了,待曹孟阳游到出事地点,已不见刘元清的踪影。曹孟阳大口喘息着,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睁大眼睛寻找。突然,他看见漩涡中露出刘元清已经松开发髻上的一缕头发飘在水上。便迅疾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一阵奋力搏击,水花翻涌,就靠那一缕头发,他把刘元清的半个身体带出了水面。
刘元清已处于半昏迷状态,双手只是本能地乱划、乱抓。曹孟阳没有救人的经验,凑拢去想拉他一把,谁知刘元清出于求生本能,一把将他抱住,抱得紧紧的。曹孟阳一惊:“哎哟!别抱我,我水性不好……”话没说完,一口河水就灌进了他嘴里,没入水中时,这家伙还有闲暇吐槽自己:“糗大了!”此刻,刘元清听觉视觉全失,只有生的意念主宰了他,使他搂抱得更紧了。拼命挣扎的曹孟阳已呛了好几口水,很快便失去游动的能力,被落水的刘云清拖向河底。
在桥上、岸上的人鼓涌、骚动、惊乍、痛惜的时候,一条小船溯着水流,从朦胧的雾中闪了出来。围观的人一看,正是那少女,她带着的两个大块头丫鬟飞快地划动双桨,小船像箭一般冲了过去,众大感惊奇。三个女孩动作娴熟,竟然配合多年的老水手。
少女目光沉稳地扫着水面。她坐在船尾一手扶住船舵,微微伛着上身,双脚蹬在一道隔舱板上,纹丝不乱,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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