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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王是个好人!”
李荃语气非常的肯定,而且态度非常的坚决。看样子,有人如果反驳他的话,他定要和对方好好理论理论。
看到李荃这副孩子气的样子,崔铣有点想笑,便问道:“李管家,可以跟我说说理由吗?”
提到卫王的为人,李荃显然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他不敢轻狂,便看了看李东阳,等他示下。
李东阳摆摆手说道:“子钟让你说,你就说吧,把你看到的和听到的,如实的讲出来。”
“是,”李荃先是规规矩矩的施了一礼,这才说到:“崔先生,小人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但是我清楚的知道,如果小人能够选择,我一定愿意生活在卫王的治下。
老爷每年去拜访卫王的时候,小人就在卫王城里面玩。在那里,小人认识了很多和小人一般大的小孩,他们的父母有的是工匠,有的是附近的农民,有的是城里面的小商户、小作坊主。
但不管是谁家的孩子,不管父母是什么样的身份,在登莱这些小孩子都能吃饱饭,穿暖衣。这让小人羡慕的是,所有的小孩子都有机会读书识字。
卫王常对下属说: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在登莱地区,律法规定,凡是超过七岁以上的小孩必须读书识字,接受学校教育,凡违反规定的人家,将被课以重税。
听当地的老百姓说,卫王虽然很会挣钱,但自己平时很节省,每次吃饭和本地的老百姓没什么两样。卫王每年会把一部分赚来的钱都投在本地的学校里,让孩子们可以免费读书。崔先生,这样爱民如子的卫王能不是好人吗?”
“嗤”的一声,崔铣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用狐疑的眼光看向李东阳,只见他肯定的点点头。
崔铣顿时有些茫然,叹道:“卫王好大的手笔!孔子曰有教无类,门徒不过七十二,可登莱却是人人要读书,学生不敢想象,再过十年这些孩子长大了,那岂不是登莱人人皆士子,往来无白丁!”
“崔先生,人人皆士子,往来无白丁。所有人都懂得礼义廉耻。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李荃有些不服气。
崔铣却不理会他,他此刻的心里却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场景,按照李荃的说法,登莱如果人人都是士子,那当地读书人的骄傲还有可能存在吗?还会有当前这样超然的地位吗?如果这项政策推广到全国,天呐!用屁股想都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这天下读书人和种田人一样多,那读书人和种田人又有什么区别?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背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崔铣对着李东阳深深一揖:“老师,您是怎样看待这件事的呢?这是不是有点过于离经叛道了?”
“嘿嘿,子钟,你此刻心里想什么,老夫猜也猜得到。其实老夫当时也有同感啊!这样下去,如果推广到全国,这还是大明吗?”
说到这,李东阳瞥了一眼自己的书僮,露出一丝苦笑,继续说道:“老夫也很困惑,曾询问卫王。卫王说我们担心的情况是不可能出现的,任何时代,读书人和识字的人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他那里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正是验证了管仲说过的话: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登莱人生活富裕了,当然就有了新的追求。希望自己的孩子接受教育,这很正常。做父母的哪有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比自己更有出息,有一个更好的前途。
卫王还说读书不是谁的专利,既然他提倡四民平等,那人人都有接受教育的权利。他很想看看,如果人人富足,知礼知节,这将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呢?
孔圣人所说的大同世界,总得有人去实践一下,光说不做是虚伪的。读书人既然心怀天下,那必须有这种担当。如果有人反对推行全民教育,那他一定是个伪君子。
说实话,老夫被他驳得哑口无言。子钟,至于你问老夫如何看待这位卫王,老夫也说不好。此人才华横溢,他治理封地如天马行空,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有时候你很不理解他的做法。嘿嘿,最不可思议的事,到最后,往往证明他的做法总是正确的。老夫看来,他要不就是个疯子,要不就是不世出的天才。老夫活了一甲子,就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奇人。想要看清他,一个字,难!
子钟,卫王有句话说的对,眼见为实。你最好是去登莱看看,也许,只有亲身经历过,你才会有不同的感受。依老夫看来,登莱如今就是另外一个世界,甚至可以媲美陶渊明的世外桃源。”
“原来如此。”崔铣点点头,神色有些复杂,即使李东阳这样解释,他的那种危机感还没有消失。他注意到李东阳的酒杯还有一半没动,便劝道,“老师请先饮完这杯,学生为您斟上。”
李东阳摇摇头:“这酒我不能再饮了。”
“却是为何?”崔铣有些不解,“我知老师喜欢饮雅酒,不似我这酒缸,何处都饮得。但十杯八杯,料也没有妨碍。”
“他日无妨碍,今日却不成。”
“今日?”崔铣掐指一算,明白了,“原来今日是三月初五,要开经筵,一定是老师主讲。”
“是,我与木斋先生各讲一段。”
“既如此,不敢再劝。”
再向四边看去,灯火渐繁,东方也露出了微曦。李东阳起身登轿,与崔铣辞别。崔铣盯着远去的轿子,那种危机感更加的强烈。
……
出海已经五天了,这段日子的天气非常好。舰队行驶在茫茫的大海上,蓝天下白帆朵朵,美得如同一幅稀世的油画。
海水是皎洁无比的蔚蓝色,海波是平稳如春晨的西湖一样。偶尔微风,只吹起了绝细绝细的千万个粼粼的小皱纹,这金光灿烂的水面显得温秀可喜。
天空上也是皎洁无比的蔚蓝色,只有几片薄纱似的轻云,平贴于空中,就如一个女郎,穿上了绝美的蓝色夏衣,而颈间却围绕了一段绝细绝轻的白纱巾。所有人从没见过那么美的海天一色!
然后,再好的风景总是一成不变,一天两天还成,时间长了也会让人感到有厌烦的时候,这是人类喜新厌旧的通病。
远洋航行的生活其实十分枯燥。航行状况较好,船上所有的水手和军官实行了三班制。水手值班四小时就可以休息八小时。但朱厚炜不行,现在整个舰队只有他跑过这条航线,每天他大部分的时间需要确定脚下的战舰没有偏航,毕竟没有北斗定位,只能靠人工测量,所以他这段时间非常辛苦。
对船长来说,航行中的诀窍是让水手时刻忙个不停。不管是什么民族,人只要一闲就会胡思乱想。所以在航行中,只要条件允许,朱厚炜就会组织各种训练和演习。轻武器训练、重武器训练、升帆收帆训练,战斗演习、消防演习。
朱厚炜利用航行的时间,让海军陆战队和水手之间的技能得到互补。为了让更多的水手能达到陆战队的战斗力,船上经常能看到一排排手持步枪的水兵在甲板上操练队列,进行实弹射击训练。而水手抛抓钩,攀登舷墙的能力也很值得陆战队学习。
当班的水手在操船的间隙,必须不停地洗、刮、扫甲板上下各个角落。在朱厚炜的带领下,包括各舰长在内,当值时都必经抽出一定的时间和水手们一起干。用油磨石洗甲板是船上最苦的活,也是最容易激起哗变、斗殴的工作之一,卫王的举动,让其他人也没话讲。
现在才到三月中旬,山东地界的气温还很低。但是越接近南方,越接近台湾岛,气温就变得越来越高,晚上船舱里甚至还有些闷热,毕竟没有空调。很多年轻水手觉得甲板上空气好,海风吹拂很凉快,夜晚就睡在露天甲板。
连续多人得了感冒,把舰队的军医官李言闻忙坏了,本来自己就晕船晕得厉害,还要替这帮家伙诊病,真是愁坏了他。了解情况后,朱厚炜及时禁止了这种行为。这个时代,感冒可是会死人的。
每天早晨,朱厚炜都要巡视全船,他带领各部门军官,检查各种设备。桅杆、船舵、柴油机、铁锚、绞盘、水泵、厨房。全部都要走一遍,这已经形成了制度。每条战舰的舰长都要按此执行。锚缆重点检查的地方,因为要经常使用,时间一长就会出现磨损,为了减缓进一步损坏,就要用细线缠紧锚缆破损处,否则,锚掉到海里面去。那是要出大问题的。
舰队除了在编的船员,还有一些俘虏的葡萄牙人。五十多名曾经帮助过明军的葡萄牙人有近一半选择留了下来,只有20多人选择了回到家乡。这些人朱厚炜没让他们闲着,所有战船上都开设了文化课补习班,现在又多了门课程,学习葡萄牙语。
作为一个来自后世的军人,朱厚炜一直信奉“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这条准则,专门编写了教材,首先在军中开始扫盲。扫盲班每天上午和下午的课程一样,以方便值班的人员。
补习班的老师和兼职军乐队的水手待遇一样,上六天班可以休息一个周末。朱厚炜给各舰的舰长规定了任务,只要没有特殊情况,每人每天至少带课一个小时。
为此他还在航海的条例中增加了一条,抵达目的地时,每艘船要抽十个人出来考试,名次排在最末的战舰舰长要个人掏钱出来奖励平均分第一的水手小组。就这样,朱厚炜硬是把枯燥的远洋航行安排的每个人都异常忙碌,每天这样一遍又一遍的折腾,水手们倒在床上就是鼾声四起。
自从出海以后,舰队的军医官李言闻晕船晕得很厉害,几天下来人都了消瘦了一半。这可把朱厚炜急坏了,除了经常去看望他,还专门派了自己的贴身内侍去伺候,这让李言闻非常的感动,越发的感激朱厚炜的知遇之恩。
李言闻,字子郁,湖北蕲春人,邑中名医,曾经是太医院的吏目,出自中医世家。朱厚炜专门把他从京师调了过来,不仅授予他六品的官职,还委以重任,让他负责整个登莱地区医药管理。
为什么朱厚炜会如此看重他呢?无它,因为他是后世鼎鼎大名的李时珍他爹。对于招揽人才,朱厚炜从来是不择手段的挖墙脚,不顾脸面的笼络。
第七天,舰队经过台湾北端,朱厚炜并没有登岛,他心里很清楚,现在还不是时候。朱厚炜之所以不敢马上开发台湾,主要原因还是防治疟疾这种疾病的良药,还没有被李言闻开发出来。
虽然他知道青蒿素可以防治疟疾,但究竟是哪一种青蒿有效,如何萃取,他并不知道。他只能期待李言闻的研究成果早日问世。
这次决定占领新加坡,提前守住这个战略要地,其实对驻守的人来说,也是要冒很大风险的。这个地方地处南亚,同样是疟疾肆虐的地方。对于朱厚炜来说,每一个海军士卒培养出来真的很不容易,都是宝贵的,真心损失不起。
绕过台湾,进入台湾外海。天气却变差了。阴天,有薄雾,风力大概两三级。风向介于东北偏北至西南偏南,出现了风向多变的情况,需要经常调整风帆受力的方向。朱厚炜不得不长时间待在甲板上,准确测量经纬度,根据风向的变化,调整帆衍。
离开台湾越远,风却越来越强劲,海面上还下起了小雨。朱厚炜立刻紧张起来,考验就要来了,这是台风来临之前的信号。到了第九天下午的时候,雨越来越大,朱厚炜马上向舰队发布命令,各船收起前桅中帆,上帆,主桅上帆,降下各横桁。
一开始,水手们高兴地将吊床和备用吊床拿出来在雨中清洗,海水洗吊床效果很不好,他们都是搜集雨水用来清洗吊床。可后来雨实在是太大了,战舰被迫在露天甲板上拉起帆布,以做遮挡。
第十天早晨,天气依然不好,海上雾气蒙蒙,能见度很低。舰队编队航渡时,保持舰队的目视接触非常重要。各船都冒险派出水手爬上桅盘瞭望台。台风吹来厚厚的云层,海面蒸腾起雾气,乌云携带阵雨倾盆而下。
这一天下来,很多人感冒了,朱厚炜注意到最近船员得病的人数在上升,得尽快找到休整的锚地。这种天气下,他无法测量太阳的角度,不能计算得知舰队确切的位置。按照船速,朱厚炜估计舰队应该进入了巴士海峡,这里距离巴坦群岛很近。
他心中暗中祈祷,但愿不要因为坏天气错过可以避风的岛屿。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想让舰队直面台风,哪怕是后世的现代化船只,也不会冒险在台风中航行,因为那根本是找死,他现在只有风帆动力的木头船,更加不敢冒险。
幸运的是,第十二天上午,天气突然又放晴了,朱厚炜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出现。蔚蓝的天空下,瞭望台的水手能一直看到海天线。朱厚炜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舰队没有在台风前进的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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