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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传来说话声。白钰正准备放轻脚步不打扰人家谈兴,包育英已站到门口朝他招手。
跟他进去,包育英随即反手关门,这才发现屋里有位之前见过一面的客人——
「通榆第一才子」、町水***政策研究室副主任龙忠峻。
包育英笑道:「商林县国家贫困县的事儿没完没了,这不,忠峻主任亲自挂帅下基层秘密调研了。晚上我介绍了你的一些做法,忠峻主任很感兴趣非要见一面,这不,一直等到现在。」
白钰暗叫侥幸,心想要是没毛岭村俩家伙扫兴,带个女孩子回宿舍——虽说自己还没结婚也正常,但给龙忠峻的印象就要大打折扣了。
当下态度谦恭地客气了几句。
龙忠峻也是性情中人,完全不同于官场中人的做派,直来直去道:
「听了育英的介绍,你跟简刚那些长期在乡里工作的干部不一样,想真正把苠原经济抓上去,所以缪文军的眼光挺毒。我想知道的是,作为京都来的空降干部面对情况不熟、乡领导消极怠工、老百姓愚昧不化的困难,怎么权衡利弊得失?这不是玩网络游戏失败了可以重新来过,一旦OVER就得灰溜溜打包回去!」
有点象公务员招录面试,问题直白而尖锐。
略加沉吟,白钰道:
「在芦沟村蹲点时,省财政厅吕国茂处长问我到基层是不是镀金?当时我没回答得出来。事后想想,总觉得那个问题应该修正一下,不是镀金,而是淬金!「古人手中铸神物,百炼百淬始提出」,「金剑淬来长透匣,铅刀磨尽不成锋」,从京都到基层、从理论到实践肯定需要磨合的过程,完美的管理模式和纯粹单一的发展环境在现实生活中根本不存在,相反缺陷和矛盾才是基层工作主旋律,所以我……」
「说得好,为你点赞!」
龙忠峻两眼发光,侧过身体对包育英笑道,「咱俩花了七八年才悟出的道理,小伙子短短几个月就认识到了,真是后生可畏。小白,我不想打听你的隐私,只想问一句,你家人有没有公务员?」
白钰谨慎答道:「现在没有。」
——伯伯白昇在香港中资机构,白家包括白翎等长辈、子弟们都是现役军人,父亲方晟倒是正宗公务员但失踪了,所以这个表述一点都不错。
「那更厉害!好,你继续说。」龙忠峻道。
「苠原乃至商林的状况坦率讲落后到令人震惊的程度,与沿海发达地区相差十年、十五年都不为过,而最让人心头沉重的莫过于发展理念和思想观念落后,这才是致命的,」白钰道,「不过,在苠原工作期间我一直提醒自己,千万不能抱着「恨铁不成钢」的心态,试图凭一己之力彻底改变全乡面貌,我不可能当这样的大英雄,苠原老百姓也不需要大英雄;我只有当精卫一点一点衔树枝、石块往海里扔,明知填不了海,但始终往正确的方向努力,毕竟,苠原不止一个精卫;毕竟,所有努力总能看到回报,薄积厚发终有成功的时候。所以我从来没有赌一把或成功或成仁的想法,不管处境有多困难,都会竭尽自己的能量多做实事,更何况还有包主任保驾护航呢。」
龙忠峻蓦地放声大笑,指着包育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育英啊育英,脖子伸得老长就等小白最后一句吧,还好,没让育英失望,哈哈哈哈……」
包育英笑骂道:「在年轻人面前正经点,别为老不尊。」
白钰也忍俊不禁道:「包主任确实给我很多支持和帮助,我都铭记于心呢。」
龙忠峻起身到前后窗户边瞧了瞧,回座后出人意料道:
「去年大换界后,从京都到双江、临海、黄树数省冒出十多位号称「方学家」的投机文人,抢着要出《方晟传》,书没开印得就为纯属乌有的版权打得头破血流。后来那些家伙大概都被请进去喝了咖啡,从此销声匿迹……」
白钰的心怦怦乱跳,暗想这家伙在我面前提父亲干嘛,难道猜到我的身份故意出言试探?
仿佛解答白钰心中疑惑,龙忠峻续道:
「那些所谓「方学家」根本接触不到方晟的亲朋好友,更没法采访他的同事下级,却煞有介事编造出人物生平、主要事迹等等实在是笑话!但有一点几乎各方都形成共识,也被外界包括体制内人士在内高度认同,那就是,在官场千万不能成为上下级都感到「怕」的人!事实上方晟一直被外界垢病的也是这个,尽管当上***书记后刻意放软身段已于事无补。」
包育英点头称是。
白钰颇不以为然——两个边远地区的处级干部,能了解多少关于方晟轰轰烈烈的事迹?无非道听途说,拾人牙慧罢了。
包育英看出白钰微表情,笑道:「忠峻主任的话你得信,他接触过方晟的一位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