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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挂着两行清泪。
魏曕正要说话,温如月扑通跪了下去。
魏曕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温如月低声哭诉道:“表哥,薛焕死了,我成了寡妇,爹爹他们也死了,我们家当初租赁的宅子也肯定被主人家收了回去,我就是回了京城也无家可归,求表哥收留我吧,给我一个姨娘的身份,让我有个家,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求,不会求你的宠爱,不会影响你与表嫂的感情……”
魏曕:“你先起来说话。”
温如月摇头:“表哥若是不应,我孤苦无依的,何必再去京城被人指指点点,不如去附近寻个庵子落发为尼。”
魏曕:“何至于如此,你年华正好,表哥自会为你做主,重新替你挑选良配。”
温如月泪如雨下,仿佛魏曕要她嫁人就等于要杀了她,惊慌地道:“不,我不要嫁人,除了表哥,我谁都不信,我怕再被人关起来!表哥,你不知道,那样的日子太难熬了,如果不是坚信你总有一日会来看我、救我出去,我可能早就撑不下去了,表哥,求求你成全我吧,给我一个姨娘的名分,让我能名正言顺地留在王府……”
温如月膝行过来,抱着魏曕的腿失声痛哭。
魏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先起来,这样成何体统。”
温如月仿佛怕他似的,抽抽搭搭地松开手,扶着门板柔弱无助地站了起来。
魏曕走到外面,指着她的房间道:“你先回去,有话回京再说。”
温如月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魏曕神色冷峻。
温如月就先回去了。
魏曕扫眼长风的房间,知道长风肯定都听见了。
次日早上,温如月早早钻进了马车,长风只敢偷窥自家王爷,不敢有任何眼神接触。
四月二十二的午后,魏曕一行人进了金陵城。
魏曕让长风先送温如月回蜀王府,他要进宫面见父皇母妃,还要去刑部交接案情。
长风犹豫片刻,策马靠近主子,低声问:“王爷,王妃若问起,我该怎么说?”
魏曕抿唇,道:“不必多说,先安顿表姑娘休息。”
毕竟涉及到表妹的私事,该说的,他会告诉她。
长风懂了。
蜀王府。
殷蕙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
今日是楚王府二郎十三岁的生辰,上辈子这一天就在下雨,温如月、魏曕这对儿表兄妹也是前后回来的。
那时候,温如月的出现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如今,她都准备好了。
今晚衡哥儿、循哥儿都会去楚王府吃席,她把庄姐儿也送了过去,等着跟哥哥们一起回来,免得女儿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
当金盏、银盏脸色有异地走过来,告诉她长风带回来一位表姑娘,殷蕙只是笑笑,若无其事地去厅堂见客了。
说起来,她与温如月这一面,已隔了十年。
都快忘了模样的人,如今温如月一出现,一袭白裙一跪下,一落泪一开口,一幕幕与上辈子完全对上,殷蕙对当时的记忆也就清晰起来。
那时候她多气啊,气魏曕竟然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要纳温如月做妾了,这会儿,她心情平和地看着温如月,听温如月楚楚可怜地说出那几句她几乎能一字不落背出来的话:“王妃莫怪表哥擅做主张,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除了投奔表哥再无去处,求王妃收留我吧,我保证安安分分地做个姨娘,绝不与王妃争宠。”
“表妹别哭,等王爷回来听他安排就是,快先起来吧。”
殷蕙示意金盏、银盏扶起温如月。
温如月透过朦胧的泪眼,心中惊疑地打量坐在主位上的蜀王妃,殷蕙。
传说中平城的第一美人,温如月对殷蕙的美貌早有准备,可她不懂,她都那么说了,殷蕙怎么一点都没生气?
薛焕第一次告诉她他要纳妾时,温如月气得要死,将那个小妾也看成了大敌。
殷蕙驾轻就熟地说些客套话,就让金盏送温如月去客房休息。
等傍晚魏曕回府,这次殷蕙没有再置气,得到消息就去了前院。
她才走到走廊,就见魏曕与温如月从南边走过来了,魏曕面无表情,温如月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来到廊檐下,魏曕看着殷蕙停下脚步,温如月则怯怯弱弱地走过来,朝殷蕙行礼:“民女拜见王妃。”
殷蕙笑道:“都是自家人,表妹不必如此客气。”
说完,她才看向魏曕。
魏曕却避开了她的视线,扫眼温如月,他对殷蕙道:“表妹远道而来,你叫人替表妹收拾一座院子,再挑选几个丫鬟好生伺候。”
殷蕙笑着点点头,思索片刻道:“竹风堂如何?离得近些。”
魏曕点点头,他既然要照顾表妹,就不好将表妹安排到太偏远的地方去,显得疏远。
他还要沐浴,就让她们先吃,自己去了书房那边。
殷蕙做了一些安排,然后陪温如月去用饭了。
魏曕不在,温如月似乎也没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吃完饭等了一会儿,见魏曕还没有回来,温如月只好先回客房休息。
殷蕙就在前面待着,等孩子们。
结果三兄妹还没从楚王府回来,魏曕从书房出来了。
这倒是与上辈子不同,上辈子他一直等到衡哥儿回府睡下后,才去的后院。
“孩子们还没回来?”魏曕坐到她身边,看着外面问。
刚刚在书房,安顺儿将二郎待客的事告诉他了。
殷蕙点点头,目视前方。
魏曕的视线,落到了她脸上。
殷蕙在等他开口。
可是等了很久,魏曕都没有说纳妾的事,反而让安顺儿去厨房端他的晚饭。
殷蕙看他一眼,道:“您慢慢用,顺便等孩子们,我先去睡了。”
魏曕抬起头,她已经朝外走去。
孩子们回来后,见到父王都很高兴,只是时候不早,魏曕挨个摸摸脑袋,亲自送孩子们回房。
夜幕漆黑,魏曕慢步走向后院,到了这边,发现里面还亮着灯。
魏曕一路走进去。
殷蕙已经躺下了。
人倒是醒着,魏曕才走到床边,她便望了过来,目光清冷平静,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与热情。
或者说,黄昏时在前院见面,她的眼神笑容就已经有了疏离之意。
是表妹说了什么?
魏曕坐下来,去握她的手。
殷蕙本能地避开了。
魏曕眉峰一敛。
事已至此,殷蕙也不想装了,替他道:“您不用为难,不就是要纳表妹做妾吗,表妹已经跟我说了,我也想了一下午,大哥二哥四弟五弟那边都有侧妃,您只是纳青梅竹马的表妹做妾,我有什么好在意的,您放心,过阵子我就替您与表妹张罗一张宴席,亦或是您想办得隆重些,那我就给大哥他们那边都下请帖。”
他希望她大方,她就能做得比上辈子他要求的还要大方,什么竹风堂、宴席,她先他开口。
她的话的确够贤惠大度,可她生硬的语气、不悦的脸色,都在告诉魏曕,她不愿意。
魏曕想起她咬在他肩头的那一口,想起那晚她汹涌的泪。
只是嫌弃他不够温柔,误会他不喜欢,她都委屈成那样,他若是纳了表妹,她得多难受?
“又在胡言乱语,谁说要纳妾了?”
魏曕抓住她的手,看着她,眼里有笑。
殷蕙便怔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