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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我怕我晕倒,人一多我就特别难受。”何静莲紧紧贴着椅子靠背,恨不得与那层皮革融为一体。以往的可怕经历让她对人群产生了一种天然的恐惧感。
“别磨蹭了,快下来!”阿火解开她的安全带,又绕到另一头,把她从副驾驶座拖下来,推进了人群。她转了一个圈,不小心撞到一个人,对方狠狠瞪她一眼,低声骂了一句“不长眼”,又有几个年轻人从她身边路过,满以为她遭受了男朋友的暴力对待,目中流露出同情。
不断有人与她擦肩而过,或目不斜视,或淡淡一瞥,来来往往、无声无息。他们的心就像一座座城堡,关得严严实实,不允许任何人窥探。
何静莲站立在喧闹的街头,却像站立在一个荒芜的山岭,周围是全然的寂静。她惊呆了,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这些行色匆匆的人,眼里不知不觉沁出泪水。
阿火见她哭了,连忙跑到她身边焦急询问:“怎么了,是不是难受?”
“不是,”何静莲紧紧握住他的手,哽咽道:“我什么都感应不到了,他们,”她指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流着泪说道,“他们的心向我关闭了,他们变成了一座座封闭的城堡,拒绝了我的进入,但是我却觉得好安全,这些城堡矗立在我周围,保护着我,让我觉得好安全。我实在是太感动了,我喜欢这份寂静,我喜欢这份隔绝,我好喜欢……”
何静莲感动地哭了,谁也没有办法体会到她此时此刻的心情。他人即地狱,能窥探到他人内心的她,其实一直生活在地狱里。但现在,这扇地狱之门忽然向她关闭了,并永远将她驱逐。
从地狱回到自由的人间,这是怎样一种体验?何静莲一句话都没法说,哭着哭着就蹲在了地上,像个小孩子一般蜷缩起来,用双臂抱住自己的脑袋。阿火手足无措地拍抚她的背,默默承受着路人鄙夷的目光。
有一个老大妈看不下去了,走上前询问:“小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你男朋友欺负你了?”她边说边冲阿火瞪眼。
何静莲连忙抬起头,露出的却是一张带着灿烂笑容、却又沾满了眼泪和鼻涕的脸,“谢谢阿姨,我没事,我就是太开心了!我要是不蹲下,我怕我蹿上天去!”她用袖子胡乱抹掉眼泪,然后展开双臂冲进人群,蹦蹦跳跳、又笑又叫,开心得像一只猴儿。
大妈尴尬了,阿火却向她鞠了一躬,认真道谢,然后同样蹦蹦跳跳地追了上去。两人手拉着手在街上飞奔,纯然的喜悦感染了很多人,惹得他们会心一笑。
阿火果然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带何静莲去逛了商场和小吃街,又向宋温暖请了一个星期的长假,准备带何静莲去迪士尼或更远的地方玩。当他们开开心心往家走时,何母打来一个电话,说何父生了重病,想见女儿一面。
“去吗?”阿火有些不情愿。
“去吧,总要做一个了断的。”失去了强大的通灵能力,何静莲反而变得更勇敢了。她现在感受不到任何人的心情,所以可以不用顾虑任何人的心情。
两人很快赶到医院,在一间病房里看见了躺在床上.呻.吟的何父。他蔫蔫地瞥了女儿一眼,一句话都没说。何母立刻迎上来,斥责道:“你怎么才来?我中午就给你发短信了,你没看见?你爸都念叨你一整天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何母十分擅长夸大自己的情绪,把一分失望痛心增强到十分,以此撼动女儿的意念。当然,这份失望痛心也是百分百真实的,无论谁骤然失去了一棵摇钱树,心里都会像刀割一般疼。
但现在的何静莲什么情绪都感受不到,所以可以无动于衷。她冷漠地看着母亲,仿佛没听见对方的话。
以往,她只要一碰触到母亲的内心,察觉到她在难过或失望,就会尽量去满足她的愿望,让她变得开心起来。那不是因为孝顺懂事,而是因为只有母亲开心了,她才能获得一点安宁。
逐渐了解了女儿的能力是怎么一回事,何母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情绪去控制女儿。如果女儿足够听话,她就给她一点爱的回馈;如果女儿叛逆,她就用失望、愤怒、痛心的情绪去打击她,让她吃尽苦头。
一旦察觉到女儿产生了逃离这个家的想法,她会故意与女儿同睡几晚,彻夜向她宣泄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让她得不到片刻安眠。这样的方式与其说是在教育孩子,不如说是在驯狗。
渐渐的,她成为了掌控情绪的高手,也逐步脱离了母亲的角色,变成一个狱卒,她让女儿往东,女儿就绝不敢往西。但现在,这种方法似乎不灵了,她拼命扩大自己的伤心和难过,女儿却毫无动容。她的心真的变得这么冷硬了吗?
是的,何静莲的心早就被一次次的利用和伤害炼成了寒铁。她看了看父亲的病历,发现他只是普通的感冒,目中不免划过一抹了然,“爸妈,我的通灵能力没有了,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她语气平静地说道。
“你说什么?”何母愣了愣。
奄奄一息的何父惊坐而起。
何静莲在病房里走了一圈,发现隔壁床的老太太得的是肝癌,受不住疼痛来医院治疗,便握住对方干枯的手,一字一句说道:“你们看,我现在什么都感受不到。”当她说话的时候,老太太一直在呻.吟,已是痛得神志不清。
若在往常,何静莲只要稍微碰一碰这种人,自己就会倒下,但今天她却好端端地坐着,神情十分平静。
何母不敢相信这一事实,连忙跑到老太太的病床边,查看对方的病历卡。
老太太的儿子适时走进来,以为他们在关心母亲,连忙道谢,又叹息着解释:“肝癌晚期,没几个月了,在家给她用杜冷丁也止不了痛,只好把她送到医院。无痛病房已经满员了,没床位,医生让我们在这边等两天。她实在是痛得厉害,总忍不住要叫,如果吵到你们,我给你们先道个歉。”
何母不得不与这人寒暄几句,何静莲则轻轻放下老太太的手,在心里默默为她祈福,完了无声无息地离开病房。她走出去没多远,何母与何父就双双追出来,连连逼问:“你真的变成普通人了?为什么会这样?你是骗我们的吧?”
“我骗你们干什么,我已经向公司辞职了。”何静莲把自己与宋温暖的聊天记录调出来,让两人看。在聊天框里,她明明白白地写着自己失去了能力,无法再胜任现在的工作,想离职。宋温暖劝了几次就答应了,让她明天去办手续。
何母死死握住女儿的手,把这段对话看了好几遍,又深深望进女儿无波无澜的双眼,终于意识到这个消息很有可能是真的。女儿毕竟是在她的控制下长大的,她会不会撒谎,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更何况谁舍得放弃一个年薪百万的工作?
何静莲见她脸色开始发白,便把压在心里很久的话问了出来:“妈,我现在只是个普通人,高中没读完就辍学了,没文凭,没本事,赚不到钱,家里还有我的一口饭吃吗?”
何母没说话,紧紧拽着她的手却下意识地放开了。
何静莲早已料到是这个结果,不由苦涩一笑,然后大步离开。对这个家,她再没有一丝留恋。
何母这才反应过来,一边追一边喊:“你准备上哪儿去?刚才妈没反应过来,不是嫌弃你的意思,你跟妈回去,家里怎么可能没有你一口饭吃。”
“是啊,我还可以去外面打工,赚点辛苦钱供养这个家,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可是妈,你别忘了,我已经十八岁了,是个成年人,你们没有权力禁锢我的自由。我想上哪儿就去哪儿,你们管不着。等你们失去工作能力,我会每个月给你们打三百块,再多就没有了。你们要是觉得少可以上法院去告我,我刚满十八岁,没有工作,法官可能连三百块都不会判给你们。”
何静莲头也不回地摆手。
听见她冷酷的话,意识到她已完全脱离掌控,而且榨不出更多油水,何母也懒得再追了。何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连连发问:“她真的没能力了?她真的变成普通人了?”
“这次我把她叫到医院就是想给她更多心理压力,可是她一点都没感到难受。你看见没有,她走得飞快,周围这些病人的痛苦她一点都感觉不到。她说的话应该是真的。”何母脸色灰败。
何父吓得身体直抖,无措地喊道:“那儿子下个学期的学费怎么办?家里的存款都让他在国外花完了,我们没钱了啊!”
“你问我,我问谁?”何母急哭了,打开手机银行,一遍又一遍地查看账户余额,眼前顿时一片漆黑。没了女儿,他们一家三口竟然连吃饭都成问题。
何母哭了好一会儿才尖声叱骂:“你还不赶紧收拾东西回家?一个小感冒也跑来住院,你是钱多烧得慌吗?一天几百块,你花得起吗?你要是有赚钱的能力,我至于靠女儿吗?你个窝囊废!”
“你好意思骂我?你这辈子又赚过几个钱?诶,你说咱们儿子会不会也有通灵的能力?要不我们找个时间让他试试看?”
“你休想毁我儿子前途,他是要出国留学的!”
何母扑过去,与何父厮打在一起,惹得路人纷纷驻足观看。
与此同时,梵伽罗把宋博士叫到自己的卧室,让他坐在浴缸边沿,将他的两只手托在掌心,轻声说道:“宋博士,我想送你一份礼物。”
“什么礼物?”宋睿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一个完整的世界。”梵伽罗静谧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