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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终于从书页中找到了那个传说。
有关灵卫与所谓南蛮邪术的传说。
很久以前,碧阳川的两岸都是重峦叠嶂的群山,每座山峦的名字都曲尽其妙,教人一听就能知道山的形状、特产或是某个历史典故。
山上广植桃李,花开时蔽住山道令人迷失的那一座是歧山;
寸草不生,遍地砂石的那一座是胡射之山,显然这个名字是许多年前某个猎户用来告诫子孙后代不要白费力气的。
最好的一座则是孟子之山。这是一座相当秀丽丰饶的宝山,也是碧阳川的源头。
葱茏的树木为鸟兽提供了充足的食物和庇护,也为人提供了宝贵的木材。梓木可以用来建造宫室,桐木则是制琴师的最爱,每年都会有一些上等的树木被砍倒,再由碧阳之水运送到北方的码头去。
不知何时起,山脚下的住户越来越多,又吸引了逐利而来的商贾,竟终于巍然成市。
邻近诸国的达官贵人则爱春夏时满山桃李芬芳、百卉齐馨,又爱它山景深秀,兼有大小三十二瀑布的奇观,纷纷在山上营造宫室作为避暑之地。早在一千年前,孟子之山就被冠以名山之衔。相形之下,与它比邻的跂踵之山就像一个不招人疼爱的小兄弟,尽管幅员还要辽阔一些,山势还要雄壮一些,却向来为世人遗忘。
大约在三百年前,有个倒霉的人——传说是个破落的世家子弟,穷得没了活路所以斗胆上跂踵之山去碰运气。众所周知,这座恶山寸草不生却出产美玉。如果能侥幸从神出鬼没的大蛇嘴里逃生,带回一两对玉璧倒也足够一家老小过活了,如果眼光利、手气好,开出上等的美玉就不愁不能东山再起了。这个倒霉的世家子弟抱着这样的念头,带了三四个忠实的奴隶跑进山去。过了十来天,他终于跌跌撞撞地出现在山脚下,身上衣衫尽成寸缕,随处都能看见被山石或是野兽所伤的创痕。与他同去的奴隶都丢了性命,他自己也只剩下半条命,双手却牢牢地抱着一块石碑,嘴里疯疯颠颠地说这是他从山上深泽里挖出来的宝贝。为他医治的大夫发现这块碑看似石刻,却轻如鸿羽,摸起来沁凉入骨,其质非金非石非玉竟是前所未见。碑上字曲如蚓,却没有人认得。这块奇碑最后层层呈递上去,最后落到前朝女帝手中。彼时正是前朝史上最睿智的昭穆女帝在位,她很快认出碑上所刻的是已经失传的上古娲文,于是发现这段碑文竟是传说中的帝江归来谶。
在只有传说才能追溯的古老年代,神州与大荒还没有被四海撕裂,诸神与他们所创造出来生灵同住在广袤的盘古大陆上。那是一段漫长而美好的时光,直到诸神背弃了自己的使命,忘记了对子民应有的怜悯。诸神战争总共进行了九万七千多个日夜,直到大神女娲将沉睡在混沌中的帝江召唤出来,利用混沌之神的神秘力量取得胜利。然而女娲一系的胜利相当短暂,因为被唤醒的帝江很快就摆脱一切束缚,掌控了天地六合。在帝江的时代,神道湮灭而邪术肆虐,大地和生灵所遭受的磨难无法用笔墨形容。不知道过了多少个一千年,帝江终于被诸神联手再度封印,诸神也因为自己造成的浩劫而深深忏悔,于是相继隐居昆仑。唯有日神羲和与月神常羲不忍离去,这对仁慈的姐妹便留在顶空照拂万民。
这是一个妇孺皆知的传说并被载入正史,然而还有另一个版本在街巷间偷偷流传。因为各国的历代统治者都严令杜绝谣传,那种邪恶的传言就更加深入人心。村妇在哄夜啼小儿时总会不耐烦地拍一下小屁股,唬道:“再哭,再哭待帝江回来把你捉去吃掉!”根据这个版本的传说,帝江在被封印前,于狂笑中留下了一道他将再临尘世的预言。
在漫长的岁月里,这道预言被传说演绎出许多个版本,最终变成了一个无稽的笑话。就在世人已经习惯于用帝江代替虎姑婆和姑获鸟之流吓唬小孩子之后,这道只应存在于传说中的预言竟然真的出现了,而且是用女娲大神亲创的文字铭刻在一块神奇的碑上。这一点,着实让三百年前的人们惊慌了一阵。跂踵之山的名字也头一次传扬于世。
幸运的是,几位至尊很快得出最终结论:这段碑文不过是由混沌教徒出于邪恶目地伪造的“神迹”。当初帝江曾通过缔约,把邪术传授给一些他忠实的崇拜者,譬如不死民和无继民。帝江被封印之后,他的帮凶大部分都被清除掉了,却仍有一些残余存世。千万年来,邪恶的种子一直在他们心里蠢蠢欲动。
于是清查戒严,搜捕出不少一些私自修炼邪术的邪恶之徒。于是四海升平,跂踵之山很快又被人遗忘了。
那一年的孟冬,最后一批野羊南迁的同时,有一艘破破旧旧的柏舟正冒着被浮冰切开的危险沿碧阳川逆流而上。驾舟的人是一个中年汉子,在寒风中袒露的胸膛和满是补丁的粗葛短衣说明他习惯吃苦耐劳。他没有摇橹或是桨,骨节粗大的双手只牢牢握着一支长篙,一提一点看似毫不费力,柏舟却如被风推一般,嗖的向前滑行。有时候他会故意让柏舟朝某块浮冰撞去,却在即将碰撞前用长篙一撑,让狭长的船身恰恰能从两块浮冰间的激流中飞过。从如此灵巧的身手可见他又是个非常熟悉碧阳川水域的人。在他腰间束着一张鱼网和一只葫芦,他偶尔会解下葫芦朝嘴里灌上两口,之后紫褐色的脸膛上就会浮起淡淡红晕。任何人见了都会忍不住同情这个为了一家老小的衣食还在被迫破冰网鱼的渔夫,也许在矮小的船篷下正躺着他病仄仄的妻子或是嗷嗷待哺的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