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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陛下先前的那声“你别动”,卫初宴乖顺地跪坐在那里,不怎么敢动,悄悄地叹了口气。她只觉得脑袋疼,至于究竟发没发烧,她自己不太能感觉的出来。但是陛下既然那样说了,她也知道,自己大约是真的病了,难怪脑袋如此混沌。
是淋了雨的缘故吗?唉,若她从没遭遇过那些,若她身体没有被损伤过,区区一场雨,凭她绝品的资质,又如何能让她生病呢?
现在想那些已是无用,卫初宴低下头,务实地按揉了几下太阳穴,但是头疼并没有得到舒缓,被按的地方反而像是被针扎了几下,她于是停下来,只静静地坐着,不动了。
赵寂站在她身边,不时探出手来,试一试她额头的温度,起先,卫初宴还推拒,但是帝王那般霸道,她又如何推拒的了?后来索性就放弃了。
其实也没有等多久,很快,宫人送了长巾来,呈到了陛下身前,赵寂便将之从托盘中拿起来,丢给了卫初宴:“擦擦。”语气其实有些生硬,帝王大约也不想让她察觉出自己的心思,所以态度上很冷淡,即使是在做着关心她的事情。
卫初宴感觉嘴里好像含了块枣糕,甜和酸都夹杂在一起,嚼着嚼着,忽然又发起苦来,最后,更像在嚼黄连了。
她低着头,拿着那长巾,折了一下,这样方便擦拭。擦了一会儿,她将发丝外附着的水珠擦掉了,正觉得可以了时,又听见帝王压抑着怒火的声音:“这样怎么擦的干?孤又没催你,你把发丝散开,好生擦一擦。”
卫初宴垂下了手,哑声说了句:“这样不成体统。”
赵寂轻骂道:“孤就是体统。”
卫初宴还是不动,很有一种想要告退的冲动。
赵寂见卫初宴仍然不动作,一下子没了耐心,自己走了过去,三两下便解了她的发簪,又将那些杂七杂八的配饰去掉,见女人披散着一头湿润的青丝,仰着一张素净到了极点的美丽脸蛋,怔怔地看着她,眼眸润软极了,一下子戳中她心里的某个柔软地方。她立时别开头去,又低骂了一声,而后转回来抢了卫初宴手中的长巾,自己给这倔女人擦起头发来。
这时高沐恩已带了太医过来了,进门时瞧见这一幕,立时回头,将太医拦下了,与她一起呆在外面。
殿内,赵寂没在意殿外的动静,仍然在认真地给卫初宴擦着头发,虽然真的很认真,可是也很生疏。她是金尊玉贵的人,除了小时候逃难的那段日子,身边从未缺过人服侍,而即便是在那段日子里,她也没有尝试过做这些,当时一心只为活下去,对于梳头洗漱的事情,她忘了,而且,那时也没有那个条件让她好生照顾自己。
她被万贵妃细心照料着长大,遇上那场劫难时,本来留了一头很长的头发了,但因为太碍事而被她割了。后来她历经千辛万苦回到长安时,人已形销骨立,澡是很久没洗了,头发丝也硬硬地纠结在一起,像极了乞丐,只气势却绝不是一个乞丐能有的,周身缭绕着的狠戾之气也不是像她那个年纪能有的。
那时她娘,也就是万贵妃抱着她哭了很久,想要给她清洗干净,她却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只让人将剩下的发丝剃了,让它们重新长。
那一日,父皇也在。她在离长安那么远的地方失散,父皇母后本已做好了最坏的准备的,她能回宫,带给他们的绝不仅仅是惊喜这么简单,她母后甚至喜极而泣,所以,父皇又怎么会不配着她?他放下国事陪聊她整整一天,后来想来,也是从那一日起,父皇看她的眼神便多了一些东西,又过了一段时间,她开始得到更多的资源,赵寂从前以为是父皇可怜她小小年纪遭此大难不容易,后来即位时才从父皇口中知道,父皇看重的是她身上那股狠劲、那股狠起来连自己也下手的劲头。
同样的一股劲头,落在父皇眼里,得到的是激赏,落在母后眼里,却变成了担忧。父皇临终前让她守江山、清奸佞,母后临终前却让她克制、让她通达明理、让她压制戾气。她两边都应了,但心中自然更偏向母后,母后让她收敛自己的脾气,她也一直忍着,对比从前,她现在的脾气已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