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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在宫外等侯的小崔氏。”
“不过半月之后,太子殿下和郑氏相继辞世,奴才更是三缄其口生怕大祸临头。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反过了十年舒心的日子,直到被扯进春闱舞弊案被判了秋后斩,奴才才想起这封私自截下的信。托人给崔娘娘捎了口信,以二十年前的旧事相胁果然就拣回了一条性命。再其后,就被人捉拿回京……”
皇帝就嗤声冷笑道:“崔慧芳,这几封盖了太子钤印的白纸到你宫中转了三天,出来后就凭空变成了太子的笔墨。你一直在朕面前扮做目不识丁出身清寒的贫家女,想不到你还有一手仿冒他人字迹的绝活。这么多年,恐怕连你自己都入戏颇深难以自拔,辩不清自己是北元边民之女还是彰德崔家的长房长女吧?”
仿佛一道炸雷响起,殿内只要有耳朵的人都噤若寒蝉。
崔婕妤却慢调斯理地站起来,忽地冲地上跪着的徐琨展颜一笑,“我原以为你一介深宫内侍听不懂彰德土语,要不然也容不得你多活了二十年!你落魄求至我的门上时,我见你年老体弱孤苦无依,又被收养的女儿女婿狠心出卖,一时就起了恻隐之心没有要你的命。没想到就是这一时的妇人之仁,竟会为我惹来杀身之祸。”
偏厅的自鸣钟嘀嗒作响,那有规律的响声像是敲击在人的心坎上,让人觉得心肝子疼得一阵一阵的。皇帝垂着眉眼半晌没再言语,良久才吁气终是一挥手。大力太监便上前来将徐琨牢牢捆起重新塞入木箱中,又无声无息地抬了出去。
崔婕妤忽然泪盈于睫,泪水像关不住闸的湖水一样,大滴大滴地往下坠。她踉跄伏跪在皇帝膝前声音哽咽,“我父崔劲是彰德崔家的嫡支长子,他为人豪放洒脱不羁,在北元边境游历时娶了我的母亲。我母亲不过是一布贩之女,两人却是真心相爱在边境一住就是十年。”
女人脸上的泪水似断线的珠子一样滴落,“崔氏老家主临终前要见我父亲,他听闻消息后披星戴月带我们母女回了彰德。谁知老家主根本不承认我母亲的正妻身份,我父亲母亲又急又气加上旅途劳累竟然双双一病不起。那族人当中唯有二叔崔勋二婶方氏体贴周到,时时延医问药不说,还让我跟着他家的女儿一同读书玩耍。”
“母亲终究没熬过去,我父亲为给我找条活路,当着族人的面自请出族。那时我还不懂是为什么,直到无意间得知我的好二婶方夫人悄悄令仆妇在我父亲的药材里减去一味极重要之物,才使得我父缠绵病榻许久后亡故。我端着药渣去找老家主,却是人言力微没人相信。但自那之后,因有老家主的吩咐,倒是无人敢当面苛责于我。”
“我继续留在崔家的女学读书,那时我就发现我读书极快,一本书不过半天就可倒背如流。小孩子不懂收敛,很快引来崔氏姐妹的嫉恨,时时给我使些小绊子。我帮那些家世显贵的同窗做课业抄笔记,用以挣一两分散碎银子。想来有这方面的天赋又肯钻研,无师自通地就练就了仿制的手段。”
“十三岁时,我写的字画的画连那些同窗本人都分辩不出,这其间自然也为崔氏姐妹捉过刀的。就这样在崔家呆了三年,有一个平日里交好的老嬷嬷悄悄告诉我方夫人准备操纵我的婚事,要将我许配给一个老鳏夫当填房。我立时就拿出存了很久的银子偷跑出来,结果被人诓骗得一分不剩。即将步入绝境时看见王府里在采买下人,就编了套说词蒙混过关。”
崔婕妤双膝伏地连连哀戚,“在潜邸时主子和善从来不任意打骂,我以为掉进了福窝子里,是老天爷对我前半辈子颠沛流离寄人篱下的补偿。圣人就像天上的神一般,让我贴身服侍,还要教我读书写字,这份恩情我就是粉身碎骨也不能报答一分。”
女人哭得满脸泪水,哭得狠了就一声接一声的抽泣,让人听了不由心生爱怜,“所以我怕漏了往日的底子,从那之后连笔都不敢拿,就是怕让人察觉后连乞求的余地都没有!我真真以为从此可以岁月安好,直到在宫里的簪花宴上第一次看见崔玉华,我们都吓得呆在当场。”
春日和暖,才换了鲜亮新裙的宫人往来穿梭。没有人注意到彰德崔氏玉华和延禧宫的崔婕妤对视一眼后又各自挪开,那一刻的交锋包含了无数诡谲和隐密,以致两人身边侍候的人都一无所觉。
回忆起了往事,崔婕妤又膝行了一步小心地靠在皇帝的脚边,睁着红肿的眼睛轻声道:“当年的情形圣人大概还记得,崔玉华因为生得好文采又出众,被太子殿下一眼瞧中。她贵为准太子妃,是太子殿下心尖尖上的人,我根本不敢跟她硬碰硬。她怕我报复她父母为夺家主之位干的好事,我怕她揭穿我的真实身份,就约好我们从未相识。”
说到恨处崔婕妤不禁咬牙切齿,秀美的面目竟然显得些许狰狞,猛地抬头喊道:“在宫里头嫔妾兴许不是最良善的,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害人。及至后来崔莲房以太子妃嫡妹的身份进出内宫,竟然以往日之事要挟,要我伪造太子的笔墨好去构陷郑璃不守妇道,这过去种种嫔妾都是被逼无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