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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是为护佑京畿百姓所设,可不是一家一户的私器!”
这话语的声调不轻不重,甚至语气都未有太大的变化,但是众人只觉万福楼里的气氛陡然变得低沉起来。
陈英印和刘知远先时还觉得此人态度和煦不类寻常,此时方知这毕竟是惯于战场杀伐刀口舔血的武人。生得再俊秀,那脸一垮下来眉目就变得凛凛威势立现,话语齿缝间也有让人发寒的阴恻,哪里还是先前嘘寒问暖拉家常的人?
许圃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又没胆子发火只得讪讪一笑,心里却是恨极。
远处的高壮举子眯着眼睛看着这边的动静,忽见楼上角落里那个人蜷起手指做了几个手势,他眼睛一眨立时高声叫道:“这个将军我认得,那日就是他站在贡院门口负责查探这些举子的所带之物。这什么淮安侯府的世子肯定就是他放行的,那时他身上肯定有夹带之物,肯定是提前做好的卷子,他们是一伙的……”
正端着茶盏的裴青眼里精光频现,心想等了许久,这就来了吗?
堂下被军士们弹压的举子们顿时又骚动起来,什么叫瞌睡了正好有人送枕头,这就是啊!许圃人品低劣学识有限,连自己所做之文都背诵不出来,凭什么进了前三甲?显见内里有舞弊,只是舞弊手段有万千种,其中最惯常见的就是提前找高手做好夹带进场。
贡院门口有三道查验关口,若非有人故意纵容,只怕许圃连第一道关口都过不了。而这位所谓的东城兵马司指挥使正好是春闱时贡院的巡查官,大庭广众之下对这些勋贵子弟睁只眼闭只眼实在太过容易,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解释了!
小五小六对视一眼,见自家姐夫被人当众泼脏水,一时气得满面通红,撸了袖子就要上前去帮忙。
正在这时,众人只见眼前一晃,那个随口攀诬人的高壮举子就被一脚踹翻在地,隔了好半天才咿呀哟喂地叫唤了起来。神情冷肃的年青将军慢慢俯下身来,用马鞭顶着他的下巴冷嗤道:“说得好像你亲眼所见的一般,我这人最喜较真,不若我现在送你到太和门外,让你亲自去敲一敲登闻鼓?”
《律例法》规定民告官,不管有理还是无礼首先要受一顿杀威棒,就是告诫普通民众不要无事生非。高壮举子身上虽然有功名,但是毕竟无品无阶,论起来要告当朝命官,的确要先吃一顿苦头,受上一顿杀威棒再说下文。
高壮举子半天都爬不起来,只觉身上的骨头折了好几处,浑身上下疼痛不已。闻听此言后嘴巴嗫嚅了几下,顿时不敢再胡诌了,脸上的表情尴尬中夹杂心虚。他本就是受人指使,一举一动都是按照二楼之人的手势行事,原本的目的只是拱出许圃,攀诬上裴青是顺便而为。
但是这人万万没想到对方是个狠辣角色,根本不按平常的路数行事,对着这些新科进士和各路举子竟是半点情面也不讲,自己的话才一出口就被他踹倒在地,还拿捏住话柄。话说回来真要被扭送到太和门外敲登闻鼓,一辈子兴许就完了。
这景象又滑稽又骇人,一旁人云亦云的其余人等也老实不少。
军士们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闹事诸人的名字一一登录在案,需不需要秋后算账还要看个人的表现。举子和进士们排着队惴惴难安地在笔录上签了字,这才感到了其中的厉害之处。这份登了自家名字的名册就像头顶悬着的一把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一场牵涉科场的舞弊案暂时消弭与无形,虽然不知此后朝中那些御使们风闻此事后会不会上表弹劾,但是此时不管南地还是北地的举子们都规规矩矩地出了万福楼,再不敢生出半点事端。
陈英印和刘知远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这位裴指挥使一套棍棒加威吓的手段使得炉火纯青,简直是官场老油条的做派,偏生这人还如此年青。你客气他比你更客气,你讲道理他比你还会讲道理,你来横的他比你还横,没看见那先出首的举子最后是被人抬出去的吗!
这下连许圃都不敢放肆了,耷拉着肩膀跟在陈英印后边,委委屈屈地行了礼……走人!
裴青依旧态度无比谦和地跟他们道别,仿佛刚才暴起伤人的是另有其人,但是此刻谁也不敢惹这个一言不合就敢当堂踹翻人,行事无丝毫顾忌的新任指挥使了。等送走了诸人,裴青见刚刚还立于二楼角落处的青衣仆从早已不见了身影。嘴角微不可闻地冷哼一声,回转身子朝傅家二房一家所在的雅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