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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刀,刀光映着灯光,一下子照在曹丕的眼睛上,逼得他不由自主的眯了一下眼睛。
“这把刀,你要不要?”曹操冷笑着,指了指案上的刀。
曹丕看了一眼案上的长刀,咽了一口唾沫,这把刀意味着什么,他一清二楚,他当然想要,他做梦都想要。他抬头看着曹操的脸,刚要说话,忽然和曹操冷漠的眼神对在一起,他心中一凛,强行压制住将那把刀抢过来抱在怀中的**,干笑着摇了摇头:“父亲,外面情势危急,你还是先避一避吧。这刀的事……以后再说。”
“避什么避?”曹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一顾:“不就是几百人吗,老子什么阵仗没见过,还怕了这些人?我说子桓,你怕吗?”
曹丕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尴尬的说道:“父亲,不是儿臣怕,儿臣只是担心父亲的安全,请父亲先退,儿臣断后。”
“退?退到哪儿去?”
“城外大营,或者由虎豹骑大营都可以。”曹丕盯着案上的茶,心慢慢的沉了下去,他莫名的觉得好象哪儿出了问题,却又想不出哪儿出了问题。
曹操站了起来,背着手来回转了两圈,忽然笑了:“子桓,我这内院里如果只有二百虎士,你觉得两千八百人,再加上那些乌合之众,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拿下我这个内院?”
“估计半个时辰吧。”曹丕下意识的答道,忽然明白过来,曹操怎么知道有两千八百人?他的冷汗一下子涌了出来,惊惶失措的向后退了一大步,站起身来,紧握着腰间特意准备的长剑——这是他最趁手的武器。
两个虎士跨上前一步,堵在他的身后,而许禇却横跨了一步,挡住了曹丕最好的出手位置。
“仲康,不用那么紧张,这个竖子没那种胆量。”曹操轻轻的拍了拍许禇的手臂,许禇应声向后退了两步。曹操缓缓起到曹歪的面前,冷冷的看着他。曹丕被他看得浑身冰冷,两腿打颤,觉得自己被千斤重担压得站不稳,身躯摇晃了两下,扑通一声跪在曹操的面前,连声叫道:“父亲,我……我……我只是担心父亲的安全啊。”
“是吗?”曹操俯视着他:“我的茶,你不敢喝。我的刀,你不敢要。我的兵,你倒敢调?”
曹丕结结巴巴的趴在地上:“儿臣……知错了,儿臣……知错了。不过儿臣只是……担心,只是担心……”
“你担心我的安全,多调两千兵来保护我。那你命令路粹、吴质率大军进草原,又是担心什么?”曹操忽然飞起一脚踹在曹丕的肩头,暴喝道:“你这个畜生,居然能对亲兄弟下毒手?”
“父亲——”曹丕被一脚路踢得仰翻地地,他惊声叫了起来,刚想争辩,却被一辆轮椅镇住了。这辆轮椅是当年曹操受伤之后,曹冲特地做的,曹丕曾无数次的推着曹操去散心。不过今天这上面坐的不是曹操,而是横眉冷目的曹彰,推车的也不是他曹丕,而是泪流满面的曹植和面露讥笑的荀恽。
曹丕傻了,曹彰没死,他完了。
“你这个弑父杀弟的畜生,还有什么要说的?”曹操呛啷一声抽出长刀,架在曹丕的脖子上,双目圆睁,眦眶欲裂,浓密的胡须也抖动起来,状若欲飞,并不高大的身躯突然之间暴发出了一种不可抗拒的杀气。
曹丕被这股威势吓得魂不附体,汗如泉涌。自从建安十三年曹操受伤以来,他一直没能再上战场,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玄武池赋闲,这些年变得胖了些,越来越象个富家翁,当年的那些凶厉、狠劲越来越淡,整个人透着一份慈祥,让人猛一看就是一个儿孙满堂,心满意足的老汉。这让曹丕不知不觉的忽视了他曾经是一个杀人如麻的狠角色。如今刹那间迸发出来的威势一下子提醒了曹丕,自己的这个父亲,可不仅仅是个慈祥得只想跟儿孙游戏的老头。
曹丕瘫在地上,手中的长剑落地,发出清脆的龙吟之声。剑是好剑,他的剑术也是得自河南史阿的真传,但是他的心胆破了,再好的剑术,再好的剑,也是废物。
“废物!”曹操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手中长刀挑开地上的长剑,自有虎士上前解除了曹丕的武装。曹操收了长刀,返回身来,重新坐回案边,又恢复了那一副富家翁的模样,他有些倦怠的对荀恽挥了挥手:“长倩,听仓舒说你最近长进不小,带上你的人,把外面那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全给我拿下。”
“喏!”荀恽应了一声,按了按腰间的长刀,大步出去了。曹操长叹了一声,低下了头,从曹植手中接过几页纸,甩到曹丕的面前:“看看吧,看完了,有话就说,没什么话要说的话,就把那杯茶喝了。”
曹丕抖抖簌簌的忙起来,从地上捡起那几张纸,泪眼朦胧的看了起来。纸上东西很简单,无非是建安十三年刺杀曹冲,辽东之战期间从中揩油,冀州查军粮案,陷害曹彰,林林总总,一条条记得极为清楚。
曹彰怒视着曹丕,慢慢的,愤怒变成了一种鄙夷,他扭过了头,看向窗外,不屑再看曹丕一眼。曹植一直低着头,泪水从他的腮边滴落。他偶尔怜悯的瞟一眼曹丕,他本来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曹丕会狂悖到弑父杀弟这个程度,甚至看到那些证据,他依然不敢相信,可是当曹丕不敢喝那杯茶的时候,他相信了,他肯定是知道这茶里有毒,所以不敢喝。
房间里一时静得离奇,外面的喊杀声清晰的传了进来。
荀恽走出了房间,他带来的二百北军严阵以待,跟着他大步出了内院,看到那帮正在混战的人群,荀恽冷漠的一挥手,带头冲进了人群,手起刀落,将一个正在假打的甲士斩为两半,随即举臂高呼:“大将军有令,未反者弃刀,跪在墙边,违令者,杀无赦!”
那些甲士们还没回过神来,荀恽身后的北军将士排成队列,冲上前去,长刀霍霍,首先将迎面的几个甲士斩杀。跟着以荀恽为首,象一柄尖刀杀进了人群,势如破竹。
耿纪大惊,他看了一眼四周,举刀刚要大喊,然后身后一声巨响,整片墙都塌了下来,三百全副武装的甲士冷森森的站在他们的面前。耿纪倒吸一口冷气,心一下子沉到了底,他明白了,中计了,曹府早有准备,就等着他们来上钩呢。
不过,他虽然意识到上了当,却没有真正明白上了谁的当。就在他准备拼死一战的时候,陈炜忽然一声喊:“丞相有令,耿纪、韦晃意图谋反,擒贼有赏!”说着,带着身边的几个郎官,扑上了耿纪,抡起长刀当头就劈。
耿纪下意识的举刀招架,可是哪里是陈炜的对手,被杀得手忙脚乱。而他手下那些家奴一见被这么多的冷血武士围在了中间,顿时慌作一团,有想上前夺路而逃的,有想杀了耿纪等人邀功的,有想扔到武器投降的,不一而足,轻易的被跨过围墙杀过的甲士砍倒,顷刻之间折损过半,余下的跪在投降。
一千多人围在大院里,就算曹府的院子超大,也实在有些拥挤,要想从这里逃出去,谈何容易。曹丕招募来的死士见势不妙,一部分想向内院冲杀,被虎士们拦住,迎头痛击,一部分想退出府去,同样也是寸步难行,在首领被四架守城弩一一射杀之后,他们也成了乌合之众,有荀恽等人的围攻下,很快倒在了血泊之中。
小半个时辰,战斗结束,耿纪、韦晃受伤被生擒。
司马懿站在二百步外的街头,惊惶莫名,他只听到曹府喊杀声震天,却一直没有接到曹丕让他杀入府中的通知。要说曹丕自己掌握住了局面,那为什么到现在为止战斗还有结束?如果说曹丕没能控制住局面,他为什么不让自己进去增援?难道,难道他已经被人控制了?
司马懿忽然冒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这时才发现,拿着曹丕伪照的手令去接收虎豹骑的曹真一直没有消息传来,一切都和他们估计的不同,事情朝着他们无法控制的方向走去。他有些紧张的转过身来,忽然看到本当醉倒在大营里的丞相长史王必微笑着看着自己,而金炜却被捆得严严实实,垂头丧气的站在一旁,身后站着两个凶恶的持刀卫士。
“司马大人,我奉丞相令,收回军权。”王必笑着将一张纸在司马懿面前晃了晃:“司马大人如果有什么话,跟我进府去,到丞相大人面前慢慢说。
虎豹骑大营,曹休冷笑着看着面色惨白的曹真,挥手示意,两个豹骑士走上来,将五花大绑的曹真架上马背。曹休看着面色惊惶的王双等人说道:“曹真是首犯,你们是奉命行事,一切与你们无关。我现在去见丞相,你们如果老老实实在这儿呆着,一切都好说,丞相命令一下,你们还是我虎豹骑的人,如果有什么异动,呵呵,可别怪我不认同僚之义,送你们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