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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侯婴骨瘦如柴,脸型消瘦,能清晰的看到脸骨的形状来,可这个倔强的老头,却是怎么也不肯喝那一口热汤,只是盯着窗外的情况,一言不发。
屋子内很热,炕内烧着火,夏侯婴的额头上都满是汗水。
“灶啊...那几匹骏马可曾看好了?如此大雪,骏马难免会被冻伤。”
“阿父,别再想那几匹骏马了...你大可放心吧,现在可不是你那会,现在连骏马都是住豪宅的,绝对不会冻着,再说了,那骏马浑身都是毛,怎么可能被冻伤呢?”
夏侯婴忍不住说道:“怎么不会呢?当初高皇帝好不容易凑齐了四匹同色的骏马,由我来为他驾车...结果就冻伤了两匹,只能用其他毛色的骏马来代替,高皇帝抱怨了很久很久,最后举办登基仪式的时候,都没能弄来六匹同色的骏马...本来是想用战车部队来掩护他入场的,结果找不到足够的战马,我们就偷偷用骡来驾车...”
夏侯婴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夏侯灶不屑的说道:“当下大汉在北地等地养马,光是庙堂所养的战马就有二十多万匹,你就不要担心了。”
“二十多万匹啊...”
夏侯婴显然有些吃惊,摇着头,啧啧称奇。
“战车也用的少了,马鞍那些东西弄出来后,大家都是骑马来作战,战车已经跟不上了...已经不能算是主力军队了,骑兵反而成为了主力。”
夏侯婴很不服气,“骑兵哪里能比得上战车呢?正面遭遇,还是得用战车来破阵,骑兵用以追杀和侦察还差不多,哪能用来冲杀敌阵?”
夏侯灶同样也不服气,“现在可是骑兵的时代了,有了那些马具,而且铁器足够,给马配上甲胃,一同冲锋,那冲击力可不比战车弱,而且速度更快,更加灵活,适合多种地形,战车可以从长安一路杀到身毒来作战吗?路上那些山道,就让战车无法通过...当下大汉要讨伐远处的敌人,都是要赶路的,战车走陆地不方便,走水路更不方便,骑兵能上船,战车能行吗??占地太大!”
听着儿子的话,夏侯婴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或许是如此吧。”
“你也莫要这般得意....当初若是没有那些战车部队,可没有现在的大汉,没有你嘴里的什么冲阵骑兵。”
夏侯灶低声滴咕了起来,也不知说了什么。
夏侯婴虚弱的动弹了一下身体,想要侧过身来,可是挣扎了片刻,却没能成功,心脏跳动的愈发迅速,犹如一辆正在冲锋的战车,只是这战车仿佛已经提到了最高的速度,再也无法拉住缰绳,拉车的骏马也几乎力竭,几乎倒下。
夏侯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长叹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落寞,看向了一旁的夏侯灶。
“灶....”
“我说战车最厉害!”
夏侯婴轻笑了起来,又连着咳嗽了几下。
“灶啊...我这也暖和了,不如驾车带我冲几圈吧。”
夏侯灶看了看屋外的大雪,喃喃道:“就是寻常季节驾车都难,何况是这样的大雪呢...万一将你给摔下去喽,岂不是要因忤逆而砍头?”
夏侯婴自信的说道:“有我在,不会翻车的。”
“太冷了。”
夏侯灶摇着头拒绝道,夏侯婴却很认真的看向了他的双眼。
“冲几圈就可以。”
夏侯灶沉默了下来,纵然是这个缺心眼的家伙,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这让他颇为害怕。
夏侯婴期待的看向他,眼里似乎有些恳求的意味。
“少君侯!
少君侯!
您这是做什么啊?!快进去!这大雪天的!
”
夏侯家的管家看着扶着阿父走出来的夏侯灶,顿时就吓傻了,急忙上前阻拦,夏侯婴却板着脸,严肃的说道:“大雪天又如何?当初我冒着风雪都能撞杀项羽的数万大军!这点雪又能算的什么?!”
老管家眼眶通红,说不出话来。
“灶!驾车!
”
夏侯灶迅速坐上了驾驶位,拿起了缰绳,老管家扶着夏侯婴,缓缓上了车。
夏侯婴的身上披着很厚很厚的毛毡,他看向了一旁的老管家,“你为我担任车右的位置已经有很久了...一起去转一转吧。”
老管家站上了自己年轻时的位置,坚毅的看向了前方。
汝阴侯府的大门被敞开。
夏侯婴指向了远处,大吼道:“杀!
!”
夏侯灶愤怒的挥起了马鞭,骏马发出了嘶鸣,战车轰鸣而出,夏侯灶压低了身子,任由雪花朝着自己不断的砸来,双眼死死盯着前方,不断的挥舞着缰绳,骏马在道路上飞驰了起来,越来越快,城门的士卒慌乱的打开了城门,惊恐的看着这辆飞驰的战车,任由他们从城门口飞出去。
“注意前路!抓紧缰绳!”
“朝左!
”
“压低身体!
”
“朝左!”
“左手握紧,右手用力拽!”
夏侯婴大声的呵斥着,在阿父的提醒下,夏侯灶一路冲锋而去,居然开的异常稳当,一路飞驰,虽有抖动,却没有任何要翻车的迹象。
夏侯婴丢下了身上的毛毡,坚毅的看着远处的道路。
“加快速度!
杀!
!”
夏侯灶再次用力。
此刻有不少骑兵跟在了他们的身后,这些都是城门校尉的士卒,他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夏侯将军发疯倒是常见的事情,可为什么要拉着他阿父一同去发疯呢?在这大雪天里,居然一路纵车??您就不能消停两天吗??
这一路上,行人纷纷躲避,叫骂。
也有商贾惊讶的看着战车,纷纷拍手叫好,这驾车的技术当真是没得说!
片刻之间,战车已经在长安周围转了整整一圈。
张偃骑着快马,追上了夏侯灶,着急的询问道:“将军!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夏侯灶没有理会他,只听的夏侯婴继续嘶吼道:“杀!
!”
夏侯婴的声音犹如惊雷,那一刻,他仿佛又变回了当初那个率领无数战车,朝着敌人的心脏发动进攻的神勇将军。
一路横冲直撞,就是要撤退,都要从敌人身上碾出一条血路来的无双勐将。
夏侯灶再次挥舞着手里的缰绳,战车飞驰而去,张偃直接被甩在了身后。
张偃惊呆了,只好再次带着骑兵继续跟随。
夏侯婴大笑了起来,他看着远处的道路,心情是无比的愉悦。
他目视着前方,安静的靠在自己的座位上,轻轻的呼吸着,缓缓闭上了双眼。
老管家用手扶着自家的将军,热泪盈眶。
后方安安静静的,再也没有人发出喊杀声。
夏侯灶或许是意识到了。
可他没有勒马,他用尽了最大的声音,嘶吼道:“杀!
!”
随即,他再次提升了自己的速度,朝着远处冲锋而去。
张偃等人已经追不动了,他们气喘吁吁的勒马,站在了远处,看着那战车疯狂的冲锋,绕着长安,不断的飞驰。
随着一声又一声的喊杀声,战车的速度竟没有半点的放缓。
当战车再一次从身边飞驰而过的时候,张偃终于看清了。
夏侯将军压低了身子,双眼通红,目视前方。
当他从自己面前冲锋而过的时候,只觉得有什么冷冰冰的混杂着雪花飞溅在自己的身上。
张偃脸色缓缓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抽出了佩剑,“全军与我跟随汝阴侯冲锋!
!”
“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