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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开垦了。
荒地多的地方,开发程度又很差,自然条件恶劣,交通也不方便。
隋文帝当政时,国家人口已经很多了,尤以关中为甚,一户百姓耕作个几亩地,平时也就勉强过活,一遇天灾人祸,断炊是必然的,因此出现了“移民就食”这个词。
唐高宗、武后年间,关中府兵拥有的土地从几亩到十几亩不等。这样的家庭条件,还当什么府兵?于是出现“乐迁”制度,向淮南移民。
安史之乱后,人口跌入谷底,但经过百余年的藩镇割据,人口又大幅度增长。巢乱以前,诸道户口加起来,已经三四千万人。
这个人口,看似不用移民,但唐廷仍然在持续不断地向江南迁移人口,原因是人口分布不均。河北人口几乎超过了天宝极盛时期,但唐廷管不到,只能让他们把犯人往江南发配。但关中人口也非常稠密了,这是可以向外迁移的。
邵树德攻占一片白地的河南府、汝州、河阳,大受摧残的郑州、晋绛、唐邓随、襄阳等地之后,移民来源也是被他保护得相对不错的关中百姓。
不移民,大家一起穷,人越长越矮,越长越瘦,吃了上顿没下顿,这就人道了吗?
“张泌,你有什么资格喊我韩冬郎?”韩偓眼一瞪,斥道:“趋炎附势之辈。”
张泌气结,正待理论,结果被人打断了。
“诸位。”杨注起身,双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说道:“都是为了完善经书,何必争得面红耳赤?就事论事即可。”
说完,他想了想,说道:“韩玉山所提几点,其实也未尝没有道理。江南有官员连造大桉,配流西域者数千家。此事,圣人也下诏申斥了。”
说完,他看向记录的小吏,道:“这条详记一下,呈送圣人桉头。”
“遵命。”小吏运笔如飞,将众人争论的焦点详细记录下来。
而在这条之前,他已经写满好几页纸了。
从记录可以看出,即便是韩冬郎这种人,也知道人多地少后的各种乱象,对此也是很忧心的。区别在于,他认为这样有悖人伦,移民路上也有各种惨事,很不人道。但你若问他如何解决人多地少的问题,他就不谈了,只指出问题,解决办法没有——其实,除了向外移民,在现阶段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另外,也有人对《通货》一篇大加驳斥。认为这种书不该面世,会培养更多有商业头脑的人。他们以河北、淮海二道举例,移民出海捕鱼,居然有人驾船跟着,收购他们的渔获,然后还提供包括食水在内的各种补给,损害的渔具也能修理,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他们认为,出海之人利欲熏心,尤以捕鲸者为甚。性子桀骜不驯,好勇斗狠,很难管教,还嘲笑读书人穷酸。太平盛世之后,这种人就是祸乱之源。
其他陆地行商的,也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总之就是一点,这些人四处乱窜,败坏风气,让百姓不再淳朴,心痒得不行。为此,弃耕捕鱼、从商者不计其数,与为了富贵上战场搏命的武夫在本质上是一样的。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杨注认真看了这些记录,私下里以为不然,至少这种程度的意见,是不足以说服圣人的,没有用。
他曾经得圣人召见,谈到过类似问题。
圣人说天下稳定,有两种方法。
其一是把全国变成一个“大农村”,人人习古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把人束缚在土地上,最好一辈子不出村、不离乡。
第二种办法,他提了个拗口的词:动态稳定。
不安分的人,让他去打仗,去捕鱼。
杀敌立功、捕鱼致富了,他就有了地位,反而安分了。
如果在战场上死了,或者葬身大海,那就更没烦恼了。
另外,把不安分的人送走也是一条思路。
艰难以来,军中作乱者,往往是少数人裹挟多数人。这些军中刺头,有威望,有勇力,有野心,一旦给他机会,就能整出大事。
尹丽河谷赵王帐下的天武军,就有大量来自中原的武夫家庭子弟。他们除了提刀杀人外,什么都不会,与其留在国内,不如毒输于外。
要知道,敢横穿半个大夏去西域的人,其决心、毅力、心志都是上上之选,留在国内没有出路,这才是真正的不稳定。
把他们送走,一了百了,烦恼顿消。
圣人其实也吃不准哪种方式更好,但他不愿选第一种。
杨注觉得圣人的理念有几分道理。今日,他甚至还亲自提了一条建议,请圣人将这段内容也写上去,让天下士人看看。
《致治》这本书,或许有不完善的地方,甚至有很多内容让人难以接受,但如果最终完稿,并作为《正经》之一,让一代又一代的读书人日夜诵读,久而久之,读书人还会觉得难以接受吗?
百年之后,或许你提出类似韩偓的理念,反倒会被认为是离经叛道。
不要小看“日夜诵读”的威力,按照圣人的说法,这是自我洗脑。洗到最后,难以自拔。
对付读书人,什么都不好使,科举最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