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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的博弈。
比如大军攻下一地,将女人全抢了,男人大部杀了,再后送一部分精壮,主君责怪他的不是胡乱杀人,而是嫌弃俘虏浪费粮食,而且他们的妻女被新征服者抓入营中蹂躏,没法收心这种事,下面人就会做得越来越过分,最后军纪完全不可收拾——主君都不在乎他们奸淫掳掠,胡乱杀人,那还怕个屁!
“杜光乂、契苾璋做得都没错。”邵树德说道:“飞龙军深入敌后,伤亡居高不下,苦战、恶战连连,还能有约束军纪的心思,已经不错了。十个人犯事,只斩一两个,固然不是很妥当,但多少也是一种震慑。打完王师范,飞龙军就与铁骑、定难二军一起回灵夏吧,金刀、黑矟、飞熊三军已经开始整编,开过年后就来河南。”
杨悦所部已经开始撤退,今年的扫荡算是结束了。收获不大不小,只能说还凑合。
明年还会继续出击。数万在中原杀惯了人的武夫调到草原,经验丰富、武备精良,或许可以尝试走更远一些了。
但一切还要看情况发展。今年动了契丹的两个附庸小部落,事不大,但契丹人应该有所警觉了。严格来说,这是杨老头的失误,但邵树德不想深究。
既许你便宜行事了,也信任你的眼光、能力,把几万精兵交到你手上,委以方面大任,出了问题大家都有责任,不能全栽一个人头上。
处理完这桩事后,邵树德亲率突将、天雄二军两万余人北上,过紫陌镇,行至磁州与相州的州界附近。
在此处登高望远,可以远远看见玉带似的滏水,也可以看到青灰色的磁州城。
骑兵在山下纵横驰骋,晋军游骑几乎全收缩了回去,退到了滏水北岸。
同样的,夏军游骑也停止了在北岸的活动,全部撤了回来,免得遭到人家的围杀。
“草原霜降,不论胜负,李克用应该已经退兵了。”邵树德笑道:“契丹人帮我拖了他几个月。但等到明年,即便契丹再来,我怀疑克用也不会集结大军北上了,完全靡费粮饷嘛。”
其实,李克用如果把铁林、横冲、突阵、突骑、义儿等骑兵部队调集起来,横下心搞一把狠的,还是有希望给契丹人重创的——但也只是有希望而已。
契丹人要放牧,要种地,要生活,哪能天天陪你玩军事动员?这是农耕民族的优势,因为他们有令草原人羡慕到爆的物资储备,理论上冬天也可以作战,只要后勤运输跟得上,能忍受当地寒冷的气候。
对草原,主动出击是最好的办法,防是防不住的。
“临漳已克,暂时收兵吧,给魏博一个台阶。”邵树德吩咐道。
“殿下,魏博武夫吃硬不吃软,不如杀过去,将他们杀个人仰马翻。”康延孝鼓动道。
“你有这份心气很好。”邵树德一语双关地说道。
康延孝未必不懂如今的形势,他这么说,其实也是一种政治层面的表态,即我作为降人,愿意奋勇拼杀。即便建议被主君否决了,也没什么,态度到位了,我的积极性已经让主君看到。
“但邢洺磁有多少晋军?没人知晓。他们会不会南下?也没人知晓。”邵树德说道:“打魏博,三万人马吃不下,光靠州兵守御相、卫?别说弹压不住地方了,能不举城而降就不错了。我不会把后路交给尚未归心之人。到此为止了,修缮相、卫十一县城池、军镇,做好防御的准备。”
黑云继续涌动,形态万千,涌向北方。
蜿蜒流淌的白狼水之畔,钲声响起,各部收兵回营。
旷野之中,秋风萧瑟,满地枯黄。
李克用抖落了槊刃之上的鲜血,再度回看了一下北方。
契丹人卷旗而走,滑不溜手。
关北诸戍已经开始分批撤退了,痛定思痛之下,李克用终于决定撤走大部分军民,只留几个重要的据点,依托附庸部落守御。
但能守成什么样子,完全没把握。契丹人的兵力太多了,他就是吃准了你没法拿主力来对付他,一步步蚕食,你能怎么办?
与契丹八部的谈判不是很顺利。人家的口气很大,直接要求以临渝关为界,这是李克用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的。
谈到最后,还是做了一场。李克用亲自拣选精锐骑军,深入突击,大败敌军,俘斩契丹、奚、鞑靼、室韦众三千余,获牛羊马驼四万。
但这场胜利并没有让契丹屈服。他们兵分数路,避开晋军主力,攻克白狼、辽西两座军镇,杀两千余人,俘获人丁数千,缴获粟麦一万六千余斛、农具兵仗数万。
李克用追到白狼戍附近,只抓到了少许契丹游骑。看着已成一片灰烬的白狼戍镇城,以及逃往山林之中躲避的残兵败将,血压升高的他差点决定在幽州过年,继续和契丹死磕。
但成大事者,终究不能感情用事。
该撤还是得撤。此番出征,获杂畜十余万,其中马六千余匹,算是最大的收获。另外就是整出了一支人数在五千左右的骑兵部队:契丹直。
契丹直的来源很复杂,既有降兵,也有遭受耶律三姓欺压的零散契丹人,还有主动投奔而来的奚人、室韦人、靺鞨人。
李克用打算将他们留在幽州训练、协防。这些人是很难再被契丹接纳了,草原人对付叛徒一贯很直接,就是杀,因此他们没有任何退路,总体而言还是可以信任的,至少在对阵契丹时可以信任。
“回师晋阳。这破地方,再也不想来了。”李克用怒气冲冲地一拨马首,撤了。
他甚至起了一种荒谬的感觉:幽州镇是不是自己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