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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左右为难的时候,突然接二连三几个消息传来——如同晴天霹雳炸响在耳边,所有的人都闭嘴不吵了。
为什么沉默似金?因为在大家打嘴仗的时候,梁山西门庆已经举起了反旗。这厮的声势似乎比不上江南方腊,但方腊起义攻城占地时,还得交兵见仗,西门庆却连仗都不用打,一纸文书到处,州郡府县无不望风而降,京东东路、京东西路兵不血刃,已经全境属贼!
万幸的是,并不是所有的州郡都怕了梁山。西门庆派麾下大将大刀关胜引兵自京东西路南华渡过黄河,径取滑州的时候,滑州的官兵就表现出了慷慨勇烈的锐气,出阵要和贼人做一场。但不幸的是,两边还没有交锋,滑州官兵后队撒腿就跑,于是全阵崩溃。这一下仗也不用打了,关胜蹑着溃兵的脚后跟儿一涌而进,滑州三座城池——滑州、胙城、韦城就此落入梁山军手!
滑州到手后,关胜引兵居胙城,遥摄南方;井木犴郝思文引兵驻滑州,备河北梁中书;丑郡马宣赞引兵镇韦城,护关胜、郝思文粮道。
军情传来,东京城大哗。徽宗皇帝和一帮大臣这才发现,滑州这个地方平时不起眼,但现在被梁山占据后,才想起这是当年太祖赵匡胤的龙潜之地——公元九五三年,郭威派赵匡胤到滑州充任副指挥使——把祖宗的风水宝地给丢了,这还了得?
抛开名份上的利害不说,只说实际的——滑州距离东京只有二百二十里!西门庆有兴趣的话只要一声令下,关胜轻骑席卷而出,打东京一个措手不及那是妥妥的!
这下可要了亲命了!倒麹派、拥麹派于是握手言和,与逍遥派重新紧密团结在徽宗的大旗下,大家群策群力,马不停蹄地在滑州到东京间的阳武、酸枣、封丘、长垣四座城池凑出重兵严防死锁。
大军云集之下,关胜和他身后的西门庆似乎怕了,缩在滑州不敢越京畿路一步。
东京城的徽宗松了口气,一天没睡觉的他受不了了,后宫也不去临幸了,躺在议事的御书房就睡着了。
官家睡得正香的时候,来了四个人——蔡京、梁师成、王黼,还有户部尚书侯蒙。准确点儿说,蔡京、梁师成、王黼三人都是被侯蒙给“绑”进来的。
不来不行啊!侯大人眼珠子都红了——方腊反叛后,本来是纳税大户的东南税收不上来,户部入不敷出,现在又在京畿北部四城屯了捌玖万禁军、厢兵、铺兵,这么多人伸手穿衣、张嘴吃饭,那得多大一笔开销?都来管我要钱,我想现铸都找不来黄铜!这户部尚书我干不下去啦!今天面圣,若不给我个说法,我就给你个说法!
侯大人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徽宗被拉起来后,睡眼惺松:“爱卿有何本奏?”
侯蒙把自己的窘境如实禀来,然后沮丧地道:“官家若不拨点儿内库的钱给微臣,微臣就致仕了!”
蔡京等一听——侯大人你狠啊!内库是官家的小金库,你穷疯了竟敢把主意打官家内库里去?!
一时间,蔡京三人都仔细打量徽宗颜色,若是官家逆鳞被触后怒发冲冠,想把侯蒙老儿拾掇了,他们必须得好言开解几句,把老侯保下来——倒不是侯蒙跟他们几个有交情,正相反,这老儿素不是他们一党,属于老而不死是为贼的人物。但是——现在这个风头火势,户部就是一烫手山芋,侯蒙要是倒了,万一官家让自家接手,那可就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倒不如让老侯头在位子上熬着,什么时候熬死,什么时候算了。
谁知道守身如玉的徽宗听到侯蒙想要手伸入浴,龙颜却没大怒,只是打个呵欠,一骨碌又躺下去了:“些须小事,也来惊动本道君!爱卿且回,不必致仕,也不必动用内库,细心揣摩尊者言行,自有道理!”指点迷津后呼噜声起,东华大帝君又梦里修真去了。
侯蒙愕然时,蔡京早已揣摩完毕,心领神会下,伸手将众人一拉。侯蒙等人都知道蔡太师最善于揣摸上意,如今他既然拉大家走,必然已经是胸有成竹了,于是众人静悄悄地退出了御书房。
离御书房远了,侯蒙这才揪了蔡京道:“太师,官家何意?”
蔡京便笑道:“侯大人一向聪明旷达,今日如何却糊涂了?官家分明是以龙体宣旨,让你把税(睡)再翻两番(翻)!”
“啊?!”侯蒙一听是大吃一惊,“还翻?再翻,不必梁山西门庆打过来,京畿道的老百姓就先反了!”
梁师成闻言不由得冷笑起来。他虽是太监,但近年来权势日涨,朝中称蔡京为公相,称童贯为媪相,而称梁师成为隐相,可见其对朝政的影响力为何如。
此时听到侯蒙说老百姓要反,他第一个便心头不喜,当下傲然道:“我大宋国富民强,甲于天下,莫说再把税翻两番,便是翻十番,翻百番,也只是反掌之易!只是那些刁民可恶,国家费气败力养着他们,值此用人之际,他们不思报效,反来抱怨,计较税多税少,一个个都活该打杀!侯大人只管加税,若真有刁民冒头,放着咱们京畿道上十数万爪牙,还怕收拾不了他们?大不了多建些训诫中心,哪个敢有怨言,抓了进去,无期训诫!哈哈哈!将明啊!我这主意如何?”
王黼原名甫,赐改为黼,字将明,其人为崇宁进士,多智善佞,寡学术,因助蔡京复相而得信用,又父事梁师成,因此左右逢源,才得以窃据高位,撮弄朝政。这时听梁师成之言,早已翘起大拇指,连声道好:“恩父之言,真安邦定国之善策也!”
他们三个一路说笑着走了,只留下侯蒙一人呆立在那里,心丧意沮,气乱神疲。这正是:
万岁短命因万税,独才倒台为独裁。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