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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业兴旺,比平常年景时繁华了捌玖倍。西门庆暗暗点头,随手拉了一人问道:“早年路过此县中,小民无口不冤声。怎么今天旧地重游,这里反倒这般热闹了?”
那人很自然地答道:“皆因贤县令不结富害民。”
离开后,西门庆用肩膀拱了拱在身旁遮遮掩掩庐山真面目的江南,低声道:“江君,恭喜。”
江南诧然道:“却不知在下喜从何来?”
西门庆继续正色道:“君既有这般好口碑,诱拐起寿张良家妇女来,肯定方便多了!”
江南大叫一声:“冤枉!在下可从来没诱拐过良家妇女啊!”
此言极高亢,闻者皆侧目而视。但转瞬间,终于有人认出当街作浪言者乃本县江县令,众人大喜之下,纷纷拥上与江县令搭话,更有不少良家妇女挤来,欲待被诱拐。始作俑者西门庆见人头涌动,来势汹汹,很果断地与江南分道扬镳,他自己深藏功与名去了。
还好前往江南老师马伸马时中家的道路西门庆是走熟了的——自上了梁山后,他慕名求见了马伸好几次,每次都被马先生把脸打了回来,如此循环往复之下,练成的金脸罩铁面皮厚实得足可以补磨薄的鞋底了。
如今旧路重来,到得马家门外时,先见到被收拾一新的马家隔壁,然后就听到了卢俊义与马先生谈笑的声音。西门庆也不去听墙根儿,只是扬声高喝了一嗓子:“西门故人,前来拜见卢员外!”毕竟这里名义上还是天朝的寿张县,西门庆并不想在这里嚣张,给江南与马伸惹麻烦,所以这回他是真正的深藏功与名了。
却听一个威严的声音道:“甚么东门新人,西门旧人的,却在吾门前喧哗?”
这个声音正是马伸马时中。但这时其音正大浑厚,与先前与卢俊义笑语时的疏狂豪放大相径庭。
西门庆笑道:“先生差矣!先生高乐,笑语在前,吾辈随骥尾,才喧哗于后——此正是上行而下效,隐含了中庸之道也!”
反正循规蹈矩,对这位马先生已经难以入药了,西门庆索性飞扬跳脱一番,或许还有针砭之效。
西门庆本是胡言乱语,但只因为话中多了“中庸”二字,那个威严声音的主人竟把戏言当学术暗中深究起来,一时居然顾不上搭理西门庆了。
“吱呀”一声,门扉展开,一人长身玉立迎门而出,却是浪子燕青。西门庆哈哈一笑,拱手道:“小乙兄弟,别来可好?”
燕青见是西门庆,强掩喜色,便欲大礼参拜。西门庆早已抢先扶住,笑问道:“此间安乐否?”
一听之下,燕青冰雪聪明,早已了然于心,应声而答道:“小弟思蜀之心久矣!”
两个人俱是哈哈大笑,燕青又与焦挺互相见礼,然后请众人进院。
一进月洞门,先见庭中两人倚桌并坐,卢俊义依然是员外打扮,身量倒比初见时略胖了些,看来这些日子心宽之余,自然体态发福;另一人却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儒生,面相清矍,二目有神,一看就是油炸不透的硬骨头属性。此时他见西门庆飘然而进,冷哼一声道:“好个西门故人,安敢以谲诈言语来戏我?”
马伸到底是学问大家,西门庆的胡说八道,忽悠他一时,蒙不了他一世。略一转念,就明白了这小子是在满口胡柴,徒乱人意,因此马伸对西门庆的印象更加大大恶劣起来。
西门庆决定今天不装孙子了,要改用以毒攻毒的逆向疗法,因此理直气壮地道:“马先生此言又差矣!中庸之道,博大精深,所悟纵有贤愚深浅之别,但怎能先入为主之下,就臆指他人为谲诈之言?”
马伸听了,不气反笑,向西门庆摇头道:“你一个编外之民,如何也敢大谈中庸之道?岂不谬矣?”
西门庆心说:“这马先生骂人不带脏字儿,不说我是山贼草寇,一个‘编外之民’就全有了!”心中不服不忿不乐意之下,无论如何要替“编外之民”们出口冤气,于是亢声反驳道:“圣人治学,只闻有教无类,不闻因人废言!”
马伸听得此句倒雄壮,不由精神一振,喝道:“尔流于山泽,疏于王化,又从何处得悟中庸之大道?”
西门庆心中叫苦:“穿越之前,我中庸只看了几句,就昏昏被催眠了——看都没看全,哪里能悟什么大道?说不得,只好跟领导学扯蛋!”
于是西门庆把嘴巴一咧,才要再次胡说八道。这正是:
欲请麒麟伏神将,先摇口舌说儒生。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