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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李梦阳还真是……早先被宁王礼贤下士的虚名给糊弄了,成了宁王府的座上嘉宾,等到人造反了又不管不顾登门大骂,这真是一个一等一的二愣子!
徐勋想了想,却是懒得去那儿见人讨个没趣,当即开口吩咐道:“你去对他说,宁王已死,宁王中护卫兵马已经大多或诛杀或被擒,余者正在全力追捕。宁王府如今是我做主,要做的事堆积如山,他要是不想死就回家去老老实实呆着,我没工夫理会他!”
作为曾经当街连寿宁侯张鹤龄都打过的人,作为曾经挑唆了户部尚书韩文伏阙请诛八虎的人,尽管遭受重挫先贬山西后调江西,李梦阳自然不怕死。因而,当有人摘了他堵嘴的那块破布,即便他一天一夜没用过滴水粒米,但仍然中气十足地张口就骂,引经据典全都是指斥宁王大逆不道,附逆之人必然没好下场的,哪怕是人说宁王已经死了,他也根本没听。直到起头去给徐勋报信的那军士回转来,大声转述了徐勋的话,他方才渐渐停住了。
就这么平息了?就在他被关在这屋子里头才一天一夜的功夫,就已经完全平息了?
尽管刚刚别人已经提过这个消息,但那时候他根本不信,可此刻面对人转述的那种口气,他仍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才一天一夜,平北侯真的已经平定了宁王之乱?”
“什么一天一夜,昨儿个白天就已经都平定了下来。宁王朱宸濠被刘公公手刃,只可惜刘公公也没能活下来,两人同归于尽。至于侯爷则是带着南昌前卫包抄了宁王府,前头宁王中护卫因为宁王之死大乱,被平北侯和几位公公带来的随扈人马给冲了个七零八落,没费多大功夫就完全收拾了!”
人家说得轻描淡写,但李梦阳拖着沉重的脚步徐徐走出宁王府,面对大街上尚未冲干净的一处处血污时,却更是生出了深深的颓然和沮丧。
他识人不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要不是听了座师李东阳的话去挑唆了户部尚书韩文伏阙,也不会害得韩文险些被刘瑾害死,那许多人纷纷下台;要不是被宁王那好文的诚恳和慷慨吸引,他也不会成为宁王府的座上嘉宾,听到人作乱后,怀着一腔难以名状的情绪到王府大门大骂,归根结底也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情绪;再者则是往日在京城结交的何景明康海等人,他已经多久没和人通过书信了?还有,朱宸濠竟然是刘瑾刺死,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难道真的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当南昌府一副劫后余生的情形时,京城亦是沉浸在一种说不出的沉郁之中。正德皇帝号称出水痘而没有在文华殿议政已经有整整两个月了,尽管李东阳和刘宇曹元这些内阁大臣,张彩和张敷华林俊等部院大臣,都曾经被召到乾清宫,听到小皇帝开口说了几句话,处断了几件政务,但这并不能平息朝野之间那种渐渐弥漫起来的恐慌。
当今天子才刚刚大婚,现如今还无嗣!
这天傍晚,当张彩从吏部回到家里的时候,便是满心疲惫。他手中按着刘宇和曹元的把柄不是一两桩,只要有合适的契机,他完全可以打得他们永世不得翻身,但问题是如今朝堂上无论是徐党还是刘党,亦或是李东阳还有那些清流,更关心的都是天子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会否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危险!而他更烦躁的则是,徐勋出去之后就不曾再联络过!
刘党中人多数对他的招揽都是趋之若鹜,毕竟他如今已是刘瑾面前第一红人,刘宇曹元已经渐渐靠边站了。难道他真的要先拿下刘宇或是曹元试探试探反应?
“老爷,凤仙姑娘求见。”
就在他沉思之际,书房外头突然传来了这么一声。听出院子里隐约有一个侍妾娇媚的声音,张彩顿时紧紧皱起了眉头。即便他确实从不拒绝别人送来的女人,甚至也暗示过让人将美貌的侍妾双手送上,但并不代表他就会让这些来历不明的女人影响正事。因而,他当即冲着身旁侍立的书童打了个手势,等到人出去之后,他本以为再不会有人打扰,可不过一会儿,就只见那书童快步回来,到了他身旁深深躬身道:“老爷,凤仙姑娘说,是十万火急的事。”
十万火急?
尽管心中仍有些狐疑,但张彩最终思来想去,还是出了书房。看到那个媚态十足的女子盈盈行礼,继而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楚楚可怜地呈递了上来,他看也不看就接过书信进了书房。待到拆开封口取出信笺才看了一眼,他立时面色大变,当即快步回到了书桌旁边。
竟然是徐勋的左手亲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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