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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霜没好气地道:“谁知道她怎么回事?”
秦姑爷眸光深邃:“也可能我无意中做了什么事,不小心得罪她了。”
姬霜摆手:“算了,她已经去了,我不想背后议她是非。”
秦姑爷擢住她的肩膀,深深地凝视着她,道:“我不知道你原来还为我得罪过公主,霜儿,世上除了你,没人待我这么好,此生能与你结为夫妇,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这一夜,姬霜听话地把孩子抱过来了,尽管二人什么都没做,但她心里一片满足。
翌日,秦姑爷早早地起来了,换上了外出的衣裳,姬霜抱怨地看着他:“不是放假吗?怎么还要出去?”
秦姑爷笑道:“最近书院的事情太多了,我又是个新手,许多事都不大熟练,只能多花些时间了。”
姬霜叹道:“唉,早知道当初不如不让你出去做事呢,咱家又不缺你那点月钱。”
秦姑爷温声道:“你不也是为了我好吗?怕人家笑话我,让我有份正经差事,腰杆儿也能挺得直一些。”
姬霜欲言又止,看了看他,替他整理了衣襟,不舍地说道:“你去吧,早点儿回来。”
秦姑爷笑道:“我做完手头的事,立马就回。”
这边秦姑爷出了府邸,另一边,李氏与乔薇也坐上了出府的马车,虽是给几个小家伙买墨宝,可李氏也带上了如月与宛瑜两姐妹,添置添置大婚可能会用到的嫁妆。
先去了全京城最大的书斋,书斋统共两楼,一楼进门的左侧是文房四宝等用品,右侧是分门别类的书籍,二楼也有书,并一些古玩字画。
大梁朝已有造纸术,但纸张太贵,仍有一些书籍是抄录在竹简上的,姬家这样的大户,自是不看竹简书了,重不说,还占地方。
“小薇,你过来看看。”李氏朝乔薇招了招手。
乔薇将竹简放回书架上,走向李氏,李氏指了指墙壁上挂着的一排毛笔,道:“这些都是上等的软毫笔。”
毛笔有硬毫、软毫、兼毫之分,一般说来,写行书、草书用硬毫笔比较爽利,便于挥洒,易于起倒得势,楷书、隶书、篆书则用软毫笔更为刚健挺拔、柔韧含蕴,大梁朝的字体与小篆有那么一丢丢的相似,软毫可能写起来更漂亮一些。
而且,软豪笔比硬毫笔经济实惠,从长远上来说,写惯了硬豪再换软毫,并不容易,但写惯了软毫,再换硬毫,却十分的得心应手。
乔薇满意地看了一眼墙壁上的软豪笔:“二婶觉得哪些比较合适?”
李氏挑了三支,恰巧也是乔薇看中的三支,英雄所见略同,毛笔很快便买好了。
纸是姬如月与姬宛瑜两姐妹挑的,有普通的白纸,也有上等的宣纸。
之后,乔薇挑了三盒徽墨,徽墨是大梁朝最好的墨,价钱极高,比寻常的墨块贵了三倍不止。
乔薇一阵肉痛,景云拿了墨是认认真真写字的,但望舒那小家伙恐怕只是去涂鸦的……
砚台是李氏挑的,全都是端砚,端砚质地轻软,触感柔滑,不损毫,宜发墨,用来做砚台最合适不过了,但乔薇想了想家里十七八个被望舒捏破的砚台,默默地将其中一个换成了铜砚。
买完东西,几人出了书斋。
“还是去宝林斋买首饰吗?”乔薇问。
李氏笑道:“不了,这里离宝林斋太远,附近有家首饰铺子,卖的也都是上等的好货,我们走过去瞧瞧。”
姬宛瑜挽住李氏的胳膊,嘻嘻地笑道:“二婶,就去宝林斋嘛!宝林斋的东西好!”
李氏嗔了她一眼:“你当我不清楚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就是在外头瞎转悠!”
姬宛瑜撒娇道:“二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和二姐关在府里都快发霉了!”
“让我闻闻你身上有霉味没?”李氏说着,吸着鼻子凑向了姬宛瑜。
姬宛瑜赶忙放开她,闪到了乔薇身后,又抱住乔薇的手道:“大嫂,你带我们去吧!”
乔薇好笑地说道:“撇下二婶吗?”
姬宛瑜杏眼一瞪道:“也可以啊!”
李氏气笑。
大梁民风还算开放,姑娘家出门的不多,但也绝对不少,乔薇从马车里拿出了面纱给姬如月与姬宛瑜,对李氏道:“难得出门一趟,带她们去转转吧,日后嫁了人,想转悠都不容易了。”
李氏瞪了二人一眼:“我是做什么要带你们出来的?真是自找苦吃!”
姬宛瑜吐了吐舌头。
一行四人,在大街上转悠了起来,这个铺子瞧瞧,那个铺子瞅瞅,不知不觉,竟走了三两条街,走得口都渴了,附近有家茶楼,几人决定去里头坐坐,哪知刚走到门口,一旁的巷子里传来了一道女人的尖叫声:“救命啊!抢劫啊!”
几人停下了步子,姬宛瑜下意识地回过头,恰巧此时,那个小贼从巷子里窜了出来,他没料到前面站了个人,想刹车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就要撞上姬宛瑜,乔薇快步走了过来,一脚踹上他胸口,将他整个人踹飞了出去,他重重地跌在地上,牙齿都磕掉了一颗。
他吐出一口血水,就要爬起来,这时,跑堂的小二听到了门外的动静,端着一盘没来得及呈给客人的瓜果跑来凑热闹。
乔薇从他盘子里抓了个橘子朝着小贼掷了过去。
小贼的腿被打中,再一次跌在了地上,之后,他又挣扎了一会儿,但闹出的动静太大,将附近巡逻的侍卫惊来了。
侍卫擒住了他,从他怀里搜出了一个钱袋,对围观的百姓道:“谁的东西?”
一个二十多岁、抱着一个孩子的年轻妇人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对侍卫欠了欠身,心有余悸道:“是我的。”
侍卫一只脚踩在小贼的背上,用手打开了钱袋,道:“里头都有什么?”
年轻的妇人道:“回官差大哥的话,里头有五个铜板,六个银裸子,一个五两的元宝,还有一对金耳环。”
侍卫淡淡地嗯了一声,把钱袋还给她了,随后侍卫拽起小贼离开了原地。
乔薇看了那年轻的妇人一眼,妇人的衣着看上去简单朴素,却都是相当名贵的料子,穿得起这种料子的少说也是个世家大族的妇人,怎么会一个人带着孩子出门?
妇人的脸上受了点擦伤,怀中孩子受了惊吓,嚎啕大哭,但他的哭声有些沙哑微弱。
不待乔薇有所动作,姬宛瑜已经先一步走了过去,姬宛瑜看看她,又看看她怀中不过两三岁大小的孩子,问道:“你跟你儿子没事吧?”
年轻的妇人低垂着眉眼道:“我没事,多谢姑娘仗义出手。”
姬宛瑜笑着指了指乔薇:“不是我出的手,是我大嫂!”
年轻的妇人朝乔薇看了过来,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下,她迅速低下头,行了个福礼。
乔薇微微颔首,算是做了回应。
这个女人年纪不大,差不多二十左右的样子,长得并不算国色天香,但也十分的眉清目秀,她身上有一股能让人沉淀的气质,觉得熟悉,仿佛这股气质在谁的身上感受过。
姬宛瑜四下看了看,问道:“你家的下人呢?”
年轻的妇人道:“我是自己出的门。”
姬宛瑜皱眉:“你怎么自己出门啊?你相公呢?”
妇人的睫羽颤了颤,说道:“他有事。”
姬宛瑜不悦道:“有事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出门啊!你看你带个孩子,碰上了劫匪,多危险!不是我大嫂仗义相助,你的钱袋就找不回来了!”
妇人垂眸道:“姑娘所言极是。”
姬宛瑜好心地提醒道:“你下次可别再一个人出门了,京城这个地方,虽是天子脚下,但那些什么贼啊匪的,也还是挺多的!你又年轻又漂亮,最容易让人盯上了!你这次碰到的是个小贼,只劫财,下次可不一定了!”
妇人没说话。
姬宛瑜又道:“你孩子是不是生病了呀?”
妇人抱了抱孩子,轻声道:“出了一点疹子。”
姬宛瑜眼睛一亮:“你运气可真好,我大嫂是大夫!”说着,抓住了她的手腕,“走,我带你给我大嫂瞧瞧!”
妇人的睫羽颤了颤,任谁都看出了她的拒绝,除了姬宛瑜。
姬宛瑜将人拉到了乔薇面前,说道:“大嫂,她好可怜,被人抢了东西,孩子又生了病,你能不能帮她瞧瞧?”
傻孩子,这个人身上穿的料子比你身上的都矜贵,她要是可怜,全京城怕是没几个人不可怜了。
乔薇看了妇人一眼,妇人有些难为情、有些紧张,乔薇的目光又落在了孩子的身上,孩子的脸蛋红扑扑的,呼吸有些不顺,额头与手背上长着几个透明的痘痘,分明是出痘疹了。
乔薇将姬宛瑜的手拉了过来,对姬如月道:“你们两个去洗手吃点东西。”
“好的,大嫂。”姬如月应下。
姬宛瑜不想走,姬如月强行将她拽进去了。
乔薇道:“二婶,你也进去吧。”
这孩子可是得了痘疹,谁知道李氏有没有得过,万一传染上,以李氏的年纪,得遭不少罪。
李氏点点头,进去了。
年轻的妇人道:“那边有医馆了,我就不麻烦夫人了。”
乔薇给孩子把了脉,又看了看他身上的痘,道:“你孩子得了痘疹,及早治疗为妙,我爹有一个专门治疗痘疹的方子,我把剂量给你调整一下,你拿去药房抓药,及时给孩子服下。”
妇人欠了欠身:“多谢夫人。”
乔薇走进茶楼,在柜台那儿要了一支笔、一张纸,写了个方子,又摸了摸孩子的额头道:“还是挺烫的,你这两天多注意一下,要是孩子精神不好了,食欲也明显减退了,就及时要去找大夫,你可别不管孩子怎么样都等七天的药吃完了再去。”
妇人应道:“我记下了。”
乔薇上了楼,李氏已经点好了东西,见她一脸的若有所思,忙问道:“怎么样?那个孩子病得不重吧?”
乔薇坐下道:“痘疹。”
“什么?痘疹?”李氏惊吓,“宛瑜没有出过痘!宛瑜,不是二婶说你,你以后不要随便见了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跑上去摸一把,你怎么知道人家脏不脏,有没有生病?”
姬宛瑜晃了晃纤白的手:“我洗过了,没事的,二婶!”
几人在茶楼吃过点心,又去宝林斋挑了一下午首饰,方高高兴兴地回了。
这个小插曲,谁也没放在心上,很快便将它抛诸脑后了。
这次采买,乔薇给秦姑爷也挑了一份墨宝,也五少爷挑了一对金镯子,晚饭后,给四房送了过去,不巧,秦姑爷不在。
乔薇把东西放在了桌上:“今天书院不是放假了吗?”
姬霜叹道:“唉,人家是放了,他没放,跑去做事了!刚又差人带了消息回来,说他今晚有要事,不回了。”
“有要事啊……”乔薇淡淡一笑,不知该如何接话,问什么要事,显得自己八卦,不问,又显得尴尬。
好在姬霜自己说了:“他一个朋友病了,他要去探望,那人住在城外,他今晚恐怕是进不了城了。”
乔薇微微一笑道:“想必是十分重要的朋友,姑姑不必多心。”
姬霜慢悠悠地道:“我当然不会多心了,你姑父是全天下最老实的男人,就算我让他在外头鬼混,他也没这个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