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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绝山口位于牛心堆的东北方向二十多里处,两座险峰之间一道狭谷,穿过狭谷向内里行去便是一片高低起伏的山峦。
夏秋时分,因有山涧溪流汇聚成河向平野流淌,因此不乏羌人部族游徙迁居此处,又因为山岭中常有豺狼猛兽自谷中流窜出来袭击牧群,所以此处便被当地羌民恶狠狠命名为狼绝山口。
此前唐军与蕃军争夺水源,狼绝山口也是一处爆发惨烈战斗的据点,眼下自然也已经被唐军收入囊中。原本蕃军依此山口修筑了大小四五处的烽堡,如今唐军占领此地,便也因陋就简的依托那几座烽堡布置防事,使此处成为唐军一处取水地。
因为有固定的水源流经,狼绝山口附近的山岭间植被茂密,但因为前几日的战争破坏,山林也是一片狼藉。唐军虽然攻夺此处,但也并没有长期驻守的打算,仅仅只是将烽堡稍作修葺加固,并将驻营附近的草木清理一番,保持一定的视野开阔警戒范围。
此时烽堡外的营地周围,有甲士巡逻警戒,而那清澈的山泉溪流则被着重保护起来,不断的有人汲水送出。水源一侧打设有一座简陋的凉亭,凉亭中站着几名文吏,正在记录着役卒们汲取的水量。
唐军计功系统极为完善,不仅仅只有夺城斩首之功才会记录下来,大军行程、后勤补给等等都算是功劳的一种,功勋虽然有高有低,但也尽量做到劳有所得。
这些役卒们顶着烈日周转取水虽然辛苦,但等到大战结束后论功行赏,这些辛苦的付出也都会变换成钱粮布帛乃至于耕田桑地等奖赏。
在那些负责计功的文吏当中,有一个人身材高大,颌下一部美髯、相貌堂堂,站在那里一人便占了两个人的身位,虽然只穿了一件深绿色的下品圆领官袍,但那气派却不逊于朝中紫袍大佬,一眼望去倒像是一个简装巡营的大总管,而非卑品的刀笔小吏。
此人正是萧嵩,通过了开元三年的制举经边抚远科考,被外放陇边担任一县主簿,继而又在圣人亲征赴陇时应征入伍,随军担任文书职务。
萧嵩虽然相貌威武气派,但工作起来却有些心不在焉,视线多向远处起伏的山岭巡望,若非身边同僚频频善意提醒,手中的计簿只怕就要错漏连连。
突然,远处的山林间传来了急促的角声,这是有敌人正在靠近的示警声。
角声响起,原本有些平静的驻营顿时变得热闹起来,巡逻的甲士纷纷撤回栅栏内,营中休息的军士们也快速的披甲整队、分领军械,在兵长将领的督促指挥下排列战阵,等待应敌。
取水的役卒们并不属于战斗序列,这会儿受到敌情惊扰难免也有些慌乱,负责维持秩序的军士则不断的呼喊着:“来敌自有刀兵阻杀,继续取水!”
取水点位于营地的中心,眼见到身边多有强壮甲士列阵待敌,那些役卒们便也恢复了镇定,更加投入的汲水转运。负责记录的文吏们同样开始运笔如飞,同时有兵长呼喊示意分出两人来前往守将处负责记录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战事。
萧嵩本就觉得工作无聊、满心躁动,听到呼喊声后,不待身边同僚有所反应,已经将手中计簿丢下,跨步冲出凉亭,口中还大声喊叫道:“来了、来了!”
说话间,萧嵩便冲到了此地守将高舍鸡处,高舍鸡见其大步流星的奔行来,也不感觉意外,只是吩咐卫兵取来一副闲甲抛给萧嵩,并吩咐道:“萧某随我身后,不要惊走乱阵!”
“将军知我,何必小觑!”
萧嵩闻言后随口应了一声,旋即便快速的将甲衣套在了身上缚紧,并不无期待的望向营外山林:“敌情如何?”
高舍鸡还没来得及回答,山林中骚乱声越来越大,众多人影晃动着冲出了山谷密林,喊叫着直向营地防线奔来。
“射!”
随着一声令下,布置在营地防线最前方的射生手们已经力挽强弩,精准射杀来犯之敌。唐军所配给甲械精良,通常弩手在距敌一百五十步处便开始射击,弓手距敌六十步发箭,这都是有效的破甲范围,而诸军所搭配的射生手本就是臂力雄厚的善射之士,所配器物要更加的精良有力,其有效杀敌范围还要延伸出将近一倍。
山林茂密,山路崎岖,并不适合大军离合出击,来犯的敌人们虽然不知具体数量多少,但阵型杂乱,且少有负甲,只拿着简单的刀矛武器、凭着一腔血气向此冲击。
随着唐军箭矢射出,不断的有敌人中箭倒在了冲进的道路上,眼见同伴们不断的死去,敌人们胆气渐消,喊叫声也逐渐的微弱下来,锐气不再,前方胆怯顿足,后方还不断的有人冲来,很快就在山道上堆积成乱糟糟的一团。
眼见来犯之敌如此不堪,营地中的唐军将士们也不免放声畅笑起来,萧嵩站在高舍鸡身后踮脚向对面望去,口中则分析道:“这不是蕃军精锐,应该是白兰羌杂部仆从!”
他虽然不是统兵的将领,也几乎没有参与过边疆前线的战斗,但却见识广博、深谙胡情,一眼望去便判断的八九不离十。
高舍鸡闻言后便点了点头,对萧嵩的判断表示信服,两人虽然文武有别,但高舍鸡曾经入京修习韬略,与萧嵩也算有一段同窗之谊。
因此高舍鸡便又下令道:“射生手暂留臂力,放敌近前再行射杀!”
像唐蕃这样的强势霸权,其军中往往都存在着大量的杂部仆从作为炮灰前驱,消耗敌人的战斗力。只不过唐军方面由于水源被蕃军阻断,郭知运所部前锋要尽量保证战卒精勇,没有条件驱使大量战斗力低下的仆从军。
不过蕃军显然没有这样的顾虑,想要重新夺回附近的据点,便驱使白兰羌等杂部人马作为消耗品、消磨唐军的反击之力。
唐军一轮猛射虽然暂时震慑住那些羌部杂胡,可是随着后方蕃军的凶恶驱赶,加上唐军的反击稍作收敛,便又再次冲进起来。
很快这些杂卒们便冲到了近前,与唐军隔着一道沟壑栅栏相望,而营中唐军士卒们则不再留手,所有守军弓弩齐发,箭雨如蝗直向敌军掠去。
那些杂卒们本就是消耗品,蕃军也不会阔绰到给他们配发甲具,多数都是无甲,手中所持简陋的木盾乃至于石板,在唐军的箭雨覆盖之下防御力也是可怜,很快便如割草刈麦般被射杀于近前。
随着伤亡陡增,那些杂胡更是惊惧得魂飞天外,纷纷向侧方逃遁,以躲避来自正面的无情射杀。尽管后方那些蕃军们仍在挥舞着刀剑、凶恶驱赶约束,但却丝毫无阻溃势。
这样的情况也是实属正常,唐军乃是当世第一流的强军,在有着充分准备的情况下,哪怕只是临时摆设出的攻防阵势,也绝非杂胡散卒能够轻易撼动阵脚。
在极短时间内便付出了近千条杂胡人命,对唐军的消磨却是微乎其微,但也探查出了一部分驻守此地的唐军力量如何。这就是战争的残忍之处,特别那些不由自主的胡部仆从们,性命较之草木微尘还要更加的低贱。
眼见唐军反击如此凶猛,而那些杂胡仆从们也早已经逃窜山野、无从收束,山林间已经暴露出行迹的那几百名蕃军将士便也没有再继续发起进攻,而是支起大盾来将散落在山道上的尸首稍作收集,然后便缓缓撤退离开。
营中唐军将士们见蕃军无意再攻,倒也没有射箭阻止他们收拾尸首,这些杂胡仆从尸首功勋本就有限,如今又正值炎夏,此境地近水源地,就算蕃军不收拾,他们也要将这些死尸打扫起来。
打退了蕃军一轮进攻,营中气氛倒是颇为轻松,随着蕃军撤远,斥候再次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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