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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说到此处,寇季顿了一下道:“你们怎么看钱财?”
王安石沉吟了一下道:“学生以为,一些过于稀少的东西,因为贵重,被人拿来当钱财。”
曾巩盯着寇季,认真的道:“学生以为,钱财是万恶的源头。”
不等寇季开口,王安石就毫不客气的对曾巩道:“钱财本身无好无坏,恶是人心赋予的。所以将钱财称之为万恶的源头,并不妥当。”
曾巩刚要开口反驳,就见寇季敲了敲摇椅的扶手。
“跑题了……”
此话一出。
王安石和曾巩纷纷闭嘴。
寇季盯着两个小家伙道:“金、银、铜,本身是没有什么特殊含义的。之所以能被当钱用,是人赋予它的。
交子之所以能在大宋买卖中当钱用,也是人赋予的。
只要朝廷和百姓承认它是钱,那他就是钱。”
王安石和曾巩眼珠子瞬间瞪的愣圆。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交子如果成了钱,大宋该是怎样一番景象。
若是一字交子铺滥发的话,那将是一件灾难。
寇季看到两个小家伙瞪大了眼珠子,就知道两个小家伙意识到了交子滥发的情形。
寇季笑眯眯的道:“是不是觉得,交子如果滥发,后果将会天翻地覆?”
王安石和曾巩几乎毫不犹豫的点头。
王安石追问道:“朝廷停发交子,是不是因为交子已经出现了滥发的趋势。”
寇季笑着摇头,“一字交子铺是皇室产业,更准确一点的说,它是朝廷的一个支柱。交子滥发会产生什么影响,我和官家都清清楚楚。
你觉得我和官家会自掘坟墓?”
王安石赶忙摇头。
寇季笑着道:“朝廷之所以停发十贯以上的交子,是因为有人已经通过一字交子铺的出现,参透了一点点其中的学问。
官家想要将商税收税权拿回来,触动了很多人利益。
人家不愿意,所以想为难朝廷,迫使朝廷放弃收回商税收税权。
官家下令停发十贯以上的交子,就是给他们敲一敲警钟,让他们尝试一下没有交子后的不便,让他们知道朝廷的手段,放弃跟朝廷作对。”
王安石和曾巩听到这一番话,就意识到了背后潜藏的利益有多大。
如今无论是朝廷,还是掌控着朝廷的赵祯,都如日中天。
在这个时候跟朝廷、跟赵祯作对,是十分不明智的。
可还是有人对朝廷下手了。
那就说明朝廷一刀下去,割的肉有点多。
曾巩咬牙道:“商人重利,果然不假,为了自己的利益,居然不惜跟朝廷作对,简直是该死。”
王安石赞同的点头。
大宋朝的读书人,全部看不起商人。
商人一直处在贱籍中,是社会的最低层。
寇季低声笑着道:“商人重利没错,商人为了利益喜欢铤而走险也没错。但此次的事情跟商人关系可不大。
因为民间单纯的商人,还不敢跟朝廷作对。
他们能在豪门大户针对下,勉强活着就不错了。
朝野上下所有人都看不起商人。
所以单纯的商人很难跟朝廷作对。
因为他们处处被打压。
真正敢跟朝廷作对的,是豪门大户背后的商人。
你们二人家中也算是少有薄资。
交往的也是一些家里富裕的人。
应该能看得到,家家户户背后都有人在从商。
所以,家家户户都算不上是单纯的商人。
因为有你们,甚至有你们的父辈照应,所以他们的生意做的很大。
也是因为有你们和你们背后的父辈帮他们说话,所以他们才敢跟朝廷作对。”
王安石和曾巩听到了寇季此话,皱着眉头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以往他们看不起商人,所以并没有往这方面关注。
如今经过了寇季提醒,他们才发现。
他们家里人虽然不从商,可是家里总有一些从商的管事。
管着三五个铺面。
平日里出售一些自家田地里产的东西,又或者其他的生意。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有足够的钱财去吟诗作赋,不必做工也能吃的饱饱的。
寇季见二人陷入到了沉思,笑着继续道:“是不是觉得很可笑,明明所有人都吵着嚷着说不喜欢商人。
可是家里一直住着商人。
而且还借着那些商人不断的为家中谋财。
士农工商。
商人处在最低层。
可大部分商人背后都站着士。”
王安石和曾巩眉头皱的更紧。
寇季继续道:“朝野上下一直有人叫嚷着大丈夫不操持贱业。可府上一直存在着贱业。府上大多数生意还是他们自己做主。
自己暗中做着商人做的事情,却不背其中的骂名。
只是雇佣一个管事,就轻而易举的将自己摘干净。
但追其根本,到底是谁在做生意。
一目了然。”
在寇季眼里,不仅朝堂上的官员披着一张皮,豪门大户的绝大多数人亦是如此。
商人一直处在社会最低层,又有各项政令打压。
单纯的商人在如此社会中,能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就不错了。
根本没有人能将生意做大做强。
可你去繁华的汴京城走走,看看那些穿着绫罗绸缎的富商大贾。
那一个不是把生意做的理直气壮,那一个不是富的流油?
樊楼能开设在皇城边上,能盖的比皇城中最高的宫殿还高一节,那是普通的商人能做到的?
他们之所以如此富庶,如此胆大妄为,就是因为有靠山。
靠山就是士大夫。
寇季初入汴京城,对付的吴氏,就是最好的例子。
朝野上下各种耻于从商的话,就是一个笑话。
一个个喊的挺凶,也没见谁让府上的人将所有铺面发卖出去,停止做生意。
寇季在王安石和曾巩面前,掀开了豪门大户身上披着的那层皮,让他们看到了豪门大户背后的丑态,他们心里真的不痛快。
要知道,朝野上下有近八成官员家里都是大户。
也就是说朝野上下有近八成的官员明面上喊着商人是贱籍,背后却让家里人疯狂的从贱业中捞钱。
满朝文武,还真是丑陋不堪。
大宋如今强大异常,可是被这么一群丑陋的人掌控着,大宋的以后真让人堪忧。
“别想那么多……你们现在还小,多思多学即可。你们在入我门下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们,要求真务实。
所以你们没事的时候多看看,好好看看所有事物后面的本质。
至于朝野上下的千斤重担,先生我先扛着。
等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再出来帮我。”
王安石和曾巩起身,恭恭敬敬的对寇季一礼。
王安石一脸凝重的道:“先生,官家虽然为那些商……豪门大户敲响了警钟。可他们似乎并不领情。
官家停发了十贯以上的交子,让那些豪门大户看到了可乘之机。
有人趁机创立了交子铺,准备发大面额的交子。
要不了多久就会在汴京城开张。
有很多商人已经从一字交子铺将钱提出来,准备存到新的交子铺当中去。”
寇季听到这话,愣了足足好一会儿,愕然的道:“他们不在地方上试一试,就直接在汴京城开张吗?
这消息你听谁说的?”
王安石沉声道:“学生此前受邀去参加一个诗会的时候,诗会上有人大发感慨。说官家停发了大额交子,给那些商人可乘之机。
那些商人一定会借此大肆谋财。
还说……”
王安石说到此处没有说下去。
寇季笑着道:“还说官家糊涂,或许还捎带着我?”
王安石一脸尴尬的道:“官家他们不敢非议。但是先生身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见到官家做出如此糊涂的决定,却不加以阻止……”
“那就是觉得我失职咯?”
寇季哈哈一笑。
王安石生硬的点点头。
寇季笑着感慨道:“交子铺可不是那么好开设的。无论是最先出现的蜀中交子铺,还是现在的一字交子铺,可都经历了不少风雨。
光是我见过的交子铺,就不下十八家。
可最后存活下来的交子铺,只有一字交子铺。
他们只看到了一字交子铺赚钱,只看到交子方便,却没看到这背后的风险有多大。”
王安石和曾巩十分好奇的问道:“有多大……”
寇季幽幽的道:“百万贯,只是毛毛雨,吹一口气就没了。”
王安石和曾巩倒吸了一口冷气,一脸惊恐。
别说百万贯了,上千贯对他们而言就是一笔巨款。
百万贯,吹一口气就没了。
他们真的不敢想。
寇季缓缓起身,撇撇嘴道:“乖乖服软就是了,非要弄个交子铺出来抢生意。这种东西也是你们能抢,你们能掌控的吗?
你们折腾铜钱,也比折腾交子铺要强。
不知死活……”
寇季嘀咕完了这话,在王安石和曾巩不解的眼神中,淡淡的吩咐道:“去把赵润给我叫进来,为师带你们去发一笔小财。”
王安石闻言,立马出了书房,去喊赵润。
赵润听到有钱赚,扔下了寇卉和赵絮就窜进了书房。
这小子,现在是一个妥妥的财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