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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收起档案袋,此事告一段落,酒桌上不再讨论。大家又聊了几句风花雪月,风先生突然道:“小华的手艺真不错,但是这锅菜吧……”
杨老头打断他道:“难道不合你的口味,是下不了酒还是堵不住嘴?”
风先生:“做得非常好,挑不出毛病,就是稍欠素雅。”
杨老头讥笑道:“无酒肉不欢的某人,居然嫌这一锅不够素?”
丹紫成起身道:“我去端盘新鲜的矮脚黄。”
芜城一带特产两种蔬菜,与超市常见的那种大白菜、小白菜都不一样,名为高杆白与矮脚黄,当地人所说的白菜和青菜,通常就指这两种菜。
高杆白的叶茎很长很白,去掉叶子就像一根白玉尺,通常用来加工当地特色的香腌菜,将叶茎切成筷子粗细、手指长短的长条状,晾干后腌制,下饭很香。
当地人称香菜为芫荽或芫须,而提到香菜就是指这种香腌菜。
矮脚黄的植株很小,乍看上去有点像小油菜,口感很嫩,也可以下到锅中烫着吃,而且冬天也有新鲜的矮脚黄。
风先生伸手阻止了丹紫成:“四个人喝酒才一口锅,此情此景,完全可以多摆几盘嘛,诸如风花雪月之类雅菜,更好下酒。”
杨老头嗤笑道:“老外了吧!所谓一品锅,就是多少人一桌,大家就吃这么一口锅。锅有大小深浅,菜有荤素多层,三层、五层、七层皆可,通常都是单数。
可以是荤素依次分层,也可以是荤夹素、素包荤……蛋饺一般放最上层。”说到这里又扭头问道,“丹紫成,你知道一品锅为何要叫一品锅?”
丹紫成:“啊,不就是官居一品的意思吗?过年菜嘛,图个口彩。”
风先生一拍筷子:“俗,忒俗!本是民间家家菜,几时专称一门席?
吃顿饭还要搞什么阶级审美!古时有人满脑子阶级意识、羡慕和宣扬人上人,那是时代局限,难道你也不清醒?”
丹紫成一缩脖,很乖巧地没顶嘴。杨老头反呛道:“就是一道菜的名字,还让你扯出阶级意识了!你懂审美?那就说说一品锅的意思吧!”
风先生一举空杯,华真行和丹紫成同时操瓶,最后还是丹紫成给他斟上了酒。风先生滋溜一杯酒下肚,这才慢悠悠地说道——
“品者,多口也。不论一桌多少人,就是这么一锅菜。过年走亲访友、有客登门,主家有什么就做什么,诸菜混杂一锅。”
杨老头:“原来你知道啊?”然后又点了点头道,“多口人止一锅,如此一品,倒是民俗中的雅趣,但是……”
风先生:“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品者,知味也。诸般人等、主客之间,无分贵贱,一锅共食,而知人间百味,可称一品。
品者,操守也。既知人间百味,而操守贞一,亦可称一品。”
丹紫成赶紧又给斟了一杯酒:“风先生,还是您高明,这都吃出境界了!”
华真行不得不打断道:“几位,你们刚才说的是一品锅,那是徽州菜。而我今天做的是泥炉锅,是芜城菜,这不是一品锅!”
风先生一脸无辜状:“又不是我起的话头,是老杨先说一品锅的。而且按刚才所说‘品’字多口、知味、操守之意,今天这席面也算一品锅啊。”
杨老头:“哦,你也搞错了呀?”
风先生悻悻道:“我只是说可以再来几盘风花雪月,更好下酒,结果扯跑偏了……算了,下次吧。”
华真行:“风花雪月,我也不会做呀!”
杨老头摇头道:“白让你刷了那么多本菜谱!我再送你一本吧。”说着话也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本书册,想递给华真行。
书册却被风先生一把给拿了过去:“哎哟,哪来的呀?”
杨老头:“我从正一门藏经阁中抄来的,应是宗家小辈所做,让风先生见笑了。”
风先生:“这是正经菜谱吗?”
杨老头:“既是菜谱也是丹书,当初我帮小华研制五气春容丹时,多少也从中受了点启发。”
风先生不知从哪里也掏出了本书:“我这里倒有一本正经菜谱,小华,今天都送给你了,你下次一定要努力呀!”
华真行一头雾水的接过两本书册,杨老头给的这本叫《餐芳谱》,风先生给的那本叫《百花馐》,都不像什么正经名字啊!
华真行甚至怀疑这两位是不是搞错了,确定是送给他的,而不是送给司马值的?
《餐方谱》是杨老头的手抄本,老人家的字迹非常漂亮,可以直接拿去出一本字帖了。《百花馐》却是一部印刷的宋版古书,连封皮都没了,好像更应该放在博物馆里收藏。
华真行:“风先生,您这本书是从哪儿来的?”
风先生:“三十年前我刚刚大学毕业,因为工作在平京待了半年,鬼市上花二百块钱淘来的。”
华真行:“鬼市?我咋没听说过,还能淘着这种好东西?”
风先生:“你那个好朋友小游子,曾经就很喜欢逛那个地方,但是等到他逛的时候,应该改名叫潘家园假货市场了。”
总之这一顿饭顶两顿,从中午吃到了晚上,等华真行回学校的时候,早就过了下班时间,他紧赶慢赶终于按时飞到芜城,报到还是迟了一天。
接下来的整个学期,华真行的生活几乎都是风平浪静。这是普通人的常态,也是修士的常态,总不可能天天都有妖王突袭吧,那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平静中看似清闲,其实也很忙碌,或者更准确的说法——华真行过得也很充实。
就算仍是“区区”七境修为,华真行每日仍坚持祭炼葫中世界,同时也在继续参悟吞形诀、修炼吞形之法,并开始着手炼化那枚白鹤妖王留下的玄牝珠。
与其说是炼化,还不如说是吸收,参悟其当年的修为境界、天赋神通等等,融合入形神之中。
是融合又非融合,华真行的目的并不是变化为那只鹤,更不可能通过这种方式就成为古时的白鹤妖王。
这个过程急躁不得,一个学期过去了,玄牝珠依然如故,并没有像杨老头说的那样,因为他的炼化消散于无形。
曼曼仍在平京大学,并没有像华真行一样转到淝工大芜城分校。这也是华真行的意思,几里国的留学人才要见识各个领域,在学习中批判、批判中学习。
华真行仍在房关发展芜城分公司实习,节假日或周末经常去平京。他已能娴熟的吞鹤之形自在飞翔,速度比普通的鹤要快得多,想去平京见曼曼有两个选择——
其一是花大半天时间,吞形为鹤自已飞过去。
其二就是花几百块钱,用四个半小时坐高铁过去。
华真行的选择是——坐高铁!就算吞形为鹤,再借助风系神术,他的飞行速度也赶不上东国高铁,长距离上更是如此。
从芜城飞到平京,不坐飞机就是自已飞,化身为鹤哪怕借助风系神术,至少也需要十二个小时,等到了地方便已经累得够呛。
假如小板凳还在,时间能更快些,但也比不上坐高铁那样既省事又舒服。但华真行并没有因此耽误习练吞形诀,有时候他会特意先飞出几站,悄然落地再换乘高铁。
除了吞鹤之形,华真行也在修炼吞雕之形。这两门功诀果然可触类旁通,将吞鹤之形习练纯熟之后,吞雕之形入门并不难。
有了吞形为鹤从养元谷飞到芜城的经验,在吞形为雕时,倒不必再绕那么多弯路、闹出那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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